程恬道:“前番讓你留意崔府的動靜,你便做得極好,消息遞得及時,也算是間接救了玉娘和她腹中孩兒一命,功不可沒。”
阿福聽得心頭一熱,態度更是恭敬:“小人不敢居功。”
程恬側頭朝院子里掠了一眼:“今日她送來些謝禮,如今還沒收拾完,你看看可有合眼緣、用得上的,自己挑一兩件拿去,這是你應得的。”
阿福心中激動又惶恐,連連推辭:“這、這如何使得,小人萬萬不敢。”
程恬最終說道:“賞罰分明,是我的規矩,你盡心辦事,自然該賞,拿去便是,莫要推辭了。”
阿福這才感激涕零地應下。
跟著這樣的主子,只要忠心做事,絕不會被虧待。
他千恩萬謝地退下了。
程恬獨坐窗前,思緒飄遠。
眼下神策軍初掌大權,根基未穩,就急于立功樹威,行事張揚跋扈,必有疏漏可尋。
金吾衛雖遭打壓,但人心未散,暗中積蓄的力量仍在。
王澈若能抓住機會,立下功勞,這正是他站穩腳跟的最佳時機。
她手中掌握的先機,若能巧妙運用,足以為他鋪就一條難以想象的捷徑。
然而,程恬也總會想起夢境里,功成名就的王澈,是如何冷漠地轉身離去,如何讓新人笑,又如何讓她這個舊人淚盡燈枯,下場凄涼。
雖說是夢,可她確實在那個無比真實的夢里死了一回。
助他?若他真如夢中那般,自己今日傾力相助,豈非親手養出了一條白眼狼?
不助他?難道就因一個虛無縹緲的夢,便看著他籍籍無名,甚至可能在未來的風波中一同覆滅?
這讓她患得患失,猶豫不決,這副優柔寡斷的模樣,簡直不像她自己了。
她正兀自出神,松蘿輕手輕腳地進來,為她鋪整床榻,準備就寢。
程恬看著她忙碌的背影,忽然心中一動,出聲喚道:“松蘿,且慢鋪床。你去院里,替我摘一朵石榴花來。”
松蘿有些疑惑,但她沒有多問,仍是應聲去了。
很快她便摘回一朵花瓣飽滿、色澤火紅的石榴花。
程恬讓她將花藏在一只手里,雙手背到身后,然后道:“讓我猜猜,藏在哪只手里?”
松蘿走到她面前,將雙手背好,臉上表情控制得極好,看不出絲毫端倪,靜靜等著她來猜。
她看著程恬緊皺的眉頭,好奇地問道:“娘子這是又遇見什么難題了?”
她早已習慣了,每當娘子遇到難以抉擇之事,便會用這種看似兒戲的“猜花”二選一方式。
與其說是猜東西賭運氣,不如說是借此瞬間抉擇,看清自己內心真正的傾向。
程恬幽幽嘆息一聲:“我希望……或許只是我杞人憂天,庸人自擾罷了。”
松蘿不再多問,只是將雙手又往后藏了藏,靜靜地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