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程恬完好無損地出來,王澈明顯松了口氣,下意識地伸出手想扶她。
他的手很大,指節分明,帶著粗糙的繭。
程恬看著他那副傻傻等著的樣子,又想起他獨自去侯府討公道的莽撞,還有在她面前半跪發誓的堅決模樣。
在王澈驚訝的目光中,程恬幾步走到他面前,竟是直接撲進了他懷里,將臉埋在他堅實的胸膛前,緊緊抱住了他結實的腰身。
王澈被她這突然的投懷送抱弄得渾身一僵,隨即感受到懷中人輕微的顫抖,以為她又在侯府受了天大的委屈,心頭一慌。
他的手臂連忙環住她安撫,又急又怒地問:“怎么了?可是他們又給你氣受了?我……”
他話未說完,卻聽懷中的程恬罵了一句:“你個莽夫!”
王澈愣住,一時沒反應過來。
程恬抬起頭,眼圈有些紅,忍不住抬手捶了他胸口一下,瞪著他說道:“誰讓你一個人跑去侯府的,那是講理的地方嗎?若是他們偏要為難你怎么辦?若是……”
她越想越后怕,又氣惱,又擔憂。
王澈這才遲鈍地聽出來,這罵聲不是責怪,倒像是嬌嗔。
娘子這是在……心疼他?
他低頭看著妻子泛紅的眼圈和嗔怪的眼神,心中霎時云開霧散:“我……我沒想那么多,他們讓你受氣,就是不行。”
再看到后面下人正忙著從車上往下搬東西,他頓時明白,娘子此行并非受氣,反而看起來是在侯府頗有收獲。
王澈心頭一松,憨憨地笑了笑,含混地把事情一句帶過:“我沒事。他們……也沒把我怎么樣。”
至于具體發生了什么,他顯然不愿多提。
程恬也知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松開手,從他懷里退開了。
他牽起她的手,微微低頭,柔聲道:“我們回家吧。”
程恬卻站著沒動。
她抬眼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身旁的男人,這身舊衣服他都補過兩次了,補了又穿,穿了又補,始終舍不得換身新的。
等他穿得久了,之后又會留給弟弟王泓,繼續縫縫補補。
真應了那句民間老話,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
程恬忽然道:“時辰尚早,我們去集市逛逛可好?也該給郎君添置幾身新衣裳了。”
王澈聞,受寵若驚,連忙擺手,說道:“不用不用,我衣裳夠穿。”
唐朝的低階官員,收入主要分為“祿米”、“職田”、“月俸”、“力課”,這四個部分。
他品階不高,月俸微薄,一個月就幾貫錢,靠著祿米和職田收租,才剛剛還清欠下的債務,哪里舍得再去花錢買新衣服。
錢財窘迫,令他無顏。
“我說要就要。”程恬打斷他,難得露出幾分嬌蠻的姿態,“總穿這幾件舊衣裳,像什么樣子。”
王澈看著她,什么推辭的話都說不出口了,只重重地點頭,用力握了握掌中柔軟的手。
她記得他的需求,還關心他的冷暖衣著。
可見娘子心里是有他的。
他藏不住地歡喜:“好,都聽娘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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