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復了一遍,嘴角甚至勾起一個極度冰冷的弧度。
那雙看過太多背叛與殺戮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純粹的、不帶任何感情的殺機。
他看向殿外的深沉夜色,仿佛已經看到了那個人的結局。
“傳旨。”
他的聲音恢復了平日的威嚴,卻帶著一股徹骨的寒意。
“今日早朝,任何人不得缺席。”
朱元璋轉過身,目光落在朱標和徐達身上,一字一頓。
“朕,要親眼看看他的表演。”
……
奉天殿。
晨光熹微,文武百官早已肅立。
但今日的氣氛,卻凝重得可怕。
所有人都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
龍椅之上的皇帝陛下,從出現的那一刻起,就一不發,只是用那雙深邃的眼眸,冷冷地掃視著殿內的每一個人。
那目光所及之處,官員們無不低下頭顱,心頭發緊。
壓抑。
極致的壓抑。
朝堂之上,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胡惟庸站在百官之首,心中同樣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昨夜輾轉反側,總覺得有什么大事要發生,卻又抓不住任何頭緒。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朱元璋終于開口。
他的聲音冰冷,沒有任何起伏。
“徐達!”
兩個字,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臣在!”
魏國公徐達從武將隊列中走出,他身披甲胄,步履沉穩,帶著一股鐵血肅殺之氣。
他走到大殿中央,面對龍椅,躬身行禮。
隨即,在朱元璋的示意下,他猛然轉身,面向文武百官。
他高高舉起手中的供狀,聲若洪鐘,將刺客的供詞、投毒、爆破、引動山洪,謀害燕王,屠戮二十萬流民的驚天陰謀,一字一句,公之于眾!
最后,他托起了那枚浸染著血污的半月玉印!
“此,乃中書省左丞相胡惟庸之私印!”
“轟!”
整個奉天殿,先是陷入了一瞬間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石破天驚的消息震得呆在原地,無法思考。
緊接著,死寂被徹底打破,嗡嗡的議論聲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爆發開來。
無數道驚駭、難以置信的目光,齊刷刷地射向了胡惟庸!
胡惟庸的黨羽們,一個個面色慘白,汗出如漿,身體控制不住地瑟瑟發抖。
完了!
這是他們腦中唯一的念頭。
然而,胡惟庸畢竟是那個在朝堂之上翻云覆雨十數年的權相。
在最初的、幾乎讓他魂飛魄散的震驚之后,他展現出了驚人的反應速度。
“噗通!”
胡惟庸重重跪倒在地,不等皇帝發問,便以頭搶地,發出凄厲的哭喊。
“陛下!冤枉啊!臣冤枉啊!”
他老淚縱橫,涕泗橫流,一副忠臣蒙冤、肝膽欲裂的模樣。
緊接著,他猛地回過頭,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瞪著徐達,發出了歇斯底里的怒斥,反咬一口!
“此乃栽贓陷害!赤裸裸的栽贓陷害!陛下明鑒!”
“這玉印,定是偽造!臣的私印從未離身,怎會沾染血污!”
他的聲音充滿了悲憤與委屈,邏輯卻在瞬間變得無比清晰。
“這口供,更是徐達這個‘燕王未來岳父’,為了給他那擁兵自重的女婿脫罪,而屈打成招的偽證!”
胡惟庸聲淚俱下,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陛下!”
他猛地轉向龍椅,重重叩首。
“這整起事件,從頭到尾,都是燕王朱棣和徐達自導自演的一出苦肉計!”
“目的,就是為了構陷臣這個忠心耿耿的中書省丞相!”
他抬起頭,眼中燃燒著瘋狂的光芒,發出了最后的、也是最惡毒的指控。
“這是‘北平軍方’,對‘朝廷文官’的公然傾軋啊!陛下!”
“請陛下為臣做主!”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