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幾乎是吃住都在了工廠里。
他摒棄了這個時代模糊的“約莫”、“大概”,利用系統直接灌輸在腦中的知識,親手用炭筆在木板上畫出了每一個零件的精準尺寸。
精確到“分”、“毫”。
這個時代的工匠,或許不懂什么叫公差,不懂什么叫流體力學。
但他們擁有這個時代最恐怖的“手藝”和“耐心”。
當他們看到朱棣畫出的那些聞所未聞、卻又精巧絕倫的零件圖時,所有人都被震住了。他們將朱棣奉若神明,以一種近乎朝圣的虔誠,開始鍛造。
最難的一步,是“膛線刻畫”。
當朱棣提出,要在光滑的銃管內壁,刻畫出螺旋形的凹槽時,所有的老工匠都認為他瘋了。
“王爺,這……這怎么可能?銃管內壁,如何下刀?”
“是啊王爺,這要是刻壞了,銃管就廢了!”
朱棣沒有解釋。
他再次把自己關了整整一天一夜,畫出了一套全新的圖紙。
一套簡陋的、卻又顛覆了這個時代認知的機械裝置。
他引護城河水為動力,通過水輪驅動一組復雜的齒輪,帶動一根頂端嵌有堅硬鋼刀的“拉刀”,勻速旋轉、前進。
當這臺“水力膛線拉刀機”被工匠們用難以置信的眼神制造出來,并成功在第一根廢棄的鐵管內壁拉出完美螺旋線時,整個工坊死寂一片。
所有工匠都圍了上來,他們顫抖著手,撫摸著那根內壁閃耀著螺旋寒光的銃管。
“神跡……這是神跡啊!”
為首的老工匠再也控制不住,抱著那根鐵管,哭得像個孩子。
他們哭的,不僅僅是這技術的鬼斧神工。
更是自己這一身被埋沒了半輩子的手藝,終于見到了真正的“道”!
耗時十天。
朱棣和幾十名工匠不眠不休,終于打造出了第一批成品。
二十支。
“燕云1型神機銃”。
張玉撫摸著這支造型古怪的“鐵管”,它通體黝黑,線條流暢,槍身比大明現役的火銃要長,口徑卻更小。
最古怪的是那個擊發結構,沒有火繩夾,只有一個冰冷的龍頭和燧石。
它太“精致”了。
精致得沒有大明火銃那種“粗獷”、“厚重”的威懾感。
“王爺,此物……真的比神機營的火銃還厲害?”
張玉的眼中充滿了軍人最直接的懷疑。
朱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去城外秘密山谷,試一試,你們就知道了。”
城外,秘密山谷。
四面環山,入口狹窄,是朱棣早就選好的絕密測試場。
他讓親衛在遠處立起了一面靶子。
三百步。
大約四百五十米。
那不是普通的木靶。
靶子的主體,是張玉從衛所武庫里翻出來的、北元騎兵最常用的制式“牛皮鐵甲”。
在厚重的鐵甲之外,又蒙上了一層浸油硬化的厚牛皮。
雙層防護,專門用來克制大明無往不利的箭矢。
“王爺……”
張玉看著那幾乎快要消失在視野盡頭、只有一個模糊小點的靶子,喉結滾動了一下,忍不住搖頭。
“三百步……這不可能。”
他的語氣無比篤定。
“末將執掌軍務多年,我大明神機營最精銳的火銃,能打到一百步,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超過一百步,連那層牛皮都打不穿。”
朱能也在一旁點頭,他同樣不信。
這完全違背了他二十多年的軍事常識。
“是嗎?”
朱棣的回應只有兩個字。
他冷笑著,從親衛手中接過一支嶄新的“燕云1型”。
冰冷的觸感從手心傳來,那份沉甸甸的重量,是力量的具現化。
他沒有做任何多余的動作。
在張玉和朱能驚愕的注視下,他從腰間的彈藥包里取出一枚紙殼包裹的圓柱體。
用牙齒“撕拉”一聲咬開彈藥紙殼的尾部。
將里面的顆粒火藥倒入銃口。
再將包裹著彈丸的紙殼一同塞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