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夏面含不屑道:“不過是憑著一副狐媚子的容貌魅惑主上罷了,懷的也不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如今被寶貝得跟個金疙瘩似的,還不是仗著年輕姿色好,皇上肯多看她兩眼。再如何榮寵,也是萬萬比不得娘娘的。”
意貴妃輕輕一笑:“若只是得皇上看重也不要緊,要緊的是皇上肯對她用心呢。”
見云夏不解,她徐徐道:“皇上瞞得住旁人,卻瞞不住本宮。為玥寶儀安胎的太醫孟長沐聽聞也是衢江人,入職太醫院之時亦是當年皇上從衢江賑疫回來之時。若說這其中沒有聯系,天底下哪里有這么湊巧的事?皇上肯把心腹撥給她,必定是對她萬分上心了。”
意貴妃接過云夏遞來的絹帕擦了手,又由她給手上涂了珍珠粉,神色淡淡,似乎在說著與她不相干的人:“且如今玥寶儀有孕不能侍寢,皇上還是五日有三日的往她那兒去。眼下宮里雖掀不起什么大的風浪,若有些石子迸能出個水花,壓一壓她的勢頭,也是好的。雖說她好命,眼下有了靠山護著,本宮動不了她的利害,但借一手東風,還是易如反掌。即便一時不能于她切身如何,但整治她身邊的人,一步步瓦解了她,也未嘗不可。”
云夏給她勻完了手面,意貴妃對著殿中的日光,愛惜地看著潤如羊脂的玉手和蟬翼般薄透的指甲,姽婳的面上蕩漾出一抹怡然而淬毒的笑意。云夏看著她,怔怔的,心中頓然帶了噬骨的煞氣。娘娘從卑怯的王室之女走到今朝風光的皇朝貴妃,事事為艱,步步生恨,誰若要擋了娘娘的道,必得天誅地滅。
近來因著絳茗軒正是煊赫之時,連帶著各宮的雨露皆被分去不少。最不平的當屬恃高愛妒的淑妃。皇上的賞賜雖是如往日無二,但到底次數少了些許。而淑妃素來見過了金制玉器,也厭厭的并不舍眼在這些身外之物上,只念著皇上對玥寶儀如此圣恩,竟比昔日她懷妊二皇子時還勝上些許。且因皇上不在,她也并不顧忌,宮里若一有宮人行了不當心之舉,便動輒打罵。一時間璟元宮上下好不叫苦。
這日紫櫻才挨了斥,又被梅紈遣去銀作局取當月的份例,臉上昨兒挨的巴掌印雖已用了熱雞蛋滾過,卻還留了淡淡的紅印。她又怨跟著淑妃這個主子雖聽著體面,卻免不得比別人多受些閑氣和苦楚;更恨梅紈搬權弄勢,磋磨底下宮人。這樣百般想著,卻終是幽幽化作了對自己地位卑賤命如螻蟻的一腔悲憤。
這么虛浮地邁著步子,卻錯過了通往銀作局最近的一條路。紫櫻愣愣回神,轉過一處街角,沿麗錦宮旁的宮道走去。麗錦宮向來與冷宮無異,如今又有一個瘋子住進,宮人們平日皆避諱不及。紫櫻此刻舍遠求近抄了此道,也是怕晚了又招了梅紈的責罵。
“呦,這不是紫櫻妹妹嗎?”一道輕佻的細聲響在身后。
紫櫻心里遽然一動,手指蜷縮進掌心握成拳頭。不用細想,她也知道后頭是誰。她不愿與其多加糾纏,遂加快了步子往前去。不料下一刻衣袖被人拉住,她忙側身朝旁邊躲,卻險些撞在了宮墻上。
那人輕嗤一聲,反手將她往前頭麗錦宮后門處一拉。
紫櫻才要大喊,卻被身后人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耳邊陰惻惻的:“你若想招人來瞧出我們倆的齷齪,便盡管喊。”
待進了后院,裴充將宮門一關,看她扶著墻氣喘吁吁的好不狼狽,口中調侃道:“怎么,你費了千辛萬苦才求來的好差事不中意么?瞧臉上還涂了厚厚的胭脂,想是淑妃娘娘待你不薄吧。”
紫櫻勻了氣,憤憤瞪他一眼,啐道:“我再怎么著也輪不到你來奚落我!璟元宮再不是,也比你守著那尚膳監伺候一輩子柴火強!”
紫櫻姿色不薄,在一眾宮女中算得上是清秀之輩。尤其是那一雙杏仁眼,宜喜宜嗔,頗有動人處。此刻雖含怒做斥,卻亦是秋波嫵媚,煞有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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