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明之時,天還有些蒙蒙。時有寒風輕嘯而過,帶來絲絲涼意。入冬初分,江南之地雖不比北處寒冷,但青磚黛瓦上也已結了一層薄薄的玉沙。
“娘子,你月里就別起早了。冬日天冷,可勿要凍壞了身子。”
盛明彰走進屋中,見宋湘元已起身下了床,關切道。
宋湘元輕輕搖著懷中的女兒,溫柔一笑:“我倒是想多睡會兒,小丫頭呀呀兒地叫著,要我起來哄她。”
盛明彰上前接過孩子,抱在自己懷里哄著,道:“不如讓娘帶著丫頭睡,也好省你操些心。”
“娘整日忙里忙外地操持家事,已為我們母女做了許多了,怎好再麻煩她。況且娘自從衢江來了寶應,身子便一直有些不調,等我出了月子,讓她好好歇上一歇。
宋湘元給他倒了盞茶:“夫君初任此地知縣,想是事務繁多,每日夙興夜寐的,也要顧好身子。”
而后又有些許惆悵:“我們在這里,雖不能說怎樣錦衣玉食,卻也是事事如意的。也不知我的妹妹在那紫禁城中過得如何,聽母親說,妹妹已有多日未傳信來家了。”
此時盛明彰已將女兒哄睡了,他把女兒輕輕放在床上,蓋上被子,走到妻子身旁安慰:“二妹妹是有福之人,定然是過得好的。京城與衢江路途遙遠,興許信已在了路上,不日便能到了。你若是掛念,等她將來得了恩典召你進宮,你們姐妹二人便可相見了。”
宋湘元微微點頭,心里卻還是有些發緊。安山寺的圣人曾告訴她,旁人的劫她是無法替擋的,須其自己受之。當時聽到此語,她的心中便有些惴惴,不知玥兒會有何劫要受。而近些日來,不安之感愈來愈顯,似是預兆一般。但眼下,她卻無力做什么,就連在夢中,也已許久未見到玥兒了。而今她能做的,也只是給玥兒默默地祈福了。
公西韞下朝后便乘輦回了昭麟宮。一進宮門,即有宮女上來替他解下龍袍,換上了常服。
不久后,有一小太監上前通傳:“皇上,齊太醫來了,可要召見?”
得了應許后,忙又出去回了圣意宣人。
“玥美人的胎事如何了?”見太醫進了宮,公西韞出聲詢問道。
“回稟皇上,玥美人的脈象尚且安穩。只是……”齊太醫面上有些猶疑。
公西韞眉間一皺,揮手遣了宮內之人。再開口時,聲音已有些冷了幾分:“究竟是怎樣?”
齊太醫俯下身去,不敢抬頭:“玥美人年紀尚輕,天癸初至未久,任脈未充,太沖脈亦顯微弱。此番初初有妊,陰血聚以養胎,以致母體氣血更形虧虛。臣觀其脈象,雖現滑利,然沉取之下,略顯細澀無力,此乃氣血不足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