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一月將要過去。立夏已至,暑氣也愈來愈重。因今日中宮派了女官來驗查新進宮嬪妃的宮規宮儀,是以九位新人早早地便起了身,又習了一遍一月來嬤嬤所教。
“在皇宮之中,宮禮尤為重要。諸如初拜六宮,日見后妃,參拜帝王之類,都各有章法。如有差錯,便是大過。”女官青沐行走于九位新人之間,邊端詳著她們行禮的儀容儀態,邊不緊不慢地說道。
見她們的宮禮都行得到位,并無不足之處,青沐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她的目光微微落在一青衣女子身上。從今日她所查驗的幾處上,這位宋才人最為不凡。宮規宮禮學得最好,卻也最為謙遜有禮,對她這位尚儀甚為敬重。她收回目光,心中有了數。
到走宮步之時,卻是出了意外。
宋湘寧正謹端儀容,儀態萬方地走著宮步,忽覺腳下刺痛難耐,而后因吃痛不已,竟跌坐在地。額角冷汗漣漣,面色慘白。
眾人被嚇了一跳,忙有宮女上前扶住宋湘寧,而她已然疼暈了過去。
夏姑姑問道:“這是怎么了?”
有宮女答:“姑姑,宋才人足下流血不止,宮鞋都被浸濕了。”
宮妃有創并非小事,女官和夏姑姑忙也到了跟前。
見宋湘寧眉頭緊蹙,牙關緊鎖,夏姑姑命宮女將其宮鞋脫下,又命一宮女新取一雙換上。正欲著人去請太醫,聽到一旁宮女驚呼:“姑姑,宋才人的宮鞋里有數枚繡針!”
夏姑姑當即心下一沉,若是有人蓄意加害,便非同小可了。今日這事若不能畢,讓皇后和貴妃知曉定會查處。弄得滿城風雨不說,連帶著她這個掌事姑姑也要被過問一番。
正思量間,宮女九兒突然到她面前跪下:“姑姑,奴婢有話要說!”
“何事?”
“奴婢昨日晚間起夜時看到馮御女的宮女云雀躡手躡腳地潛入了我們才人屋中,說不定就在那時往我們才人的宮鞋中放入了這些東西。”
一旁的馮御女聽得跳腳,還未等她罵出聲,夏姑姑道:“你家才人知道嗎?”
九兒搖了搖頭:“那時才人睡的正好,奴婢便沒叫她。今兒又因青沐姑姑要來,早上起來忙慌忙亂的,奴婢便給忘了。”
云雀本在司制司取些織物,聞迅也忙趕了來,也未顧上請安,一到便忙著申辯道:“姑姑冤枉!九兒她血口噴人,奴婢從未進過宋才人的屋子。”
宋湘寧垂下的眼睫微動了動,九兒又道:“姑姑,馮御女與我家才人素來不合,平日里多有不敬,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況且今日場面重大,馮御女定是想讓我家才人出丑,待青沐姑姑回稟了皇后娘娘,好讓娘娘厭了我們才人!”
宋湘寧此時醒轉了過來,輕斥九兒:“九兒,休要胡。馮御女雖與我不合,卻也是良善之人,斷不會出用銀針害我這等陰險之計。”
馮御女聞得意,也假意道:“宋姐姐這話說的是了。我與姐姐不過是尋常女孩兒家拌兩句嘴,如何就能到這等地步。”
九兒卻不服,梗著脖子道:“才人!屋中燭火未滅,我將她的臉看得一清二楚!”
云雀急了:“胡說!屋里伸手不見五指,何來燭火!”
此一出,四下皆靜。云雀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一時卻又不知如何做解。雖日輪當午,她的臉上卻流下絲絲冷汗。
青沐出問道:“云雀,你既從未進過宋才人的屋子,又怎知其屋未點燭火?”她的聲音雖平淡,卻自有威勢。
云雀心下慌亂:“奴婢,奴婢說錯了,奴婢不知宋才人的屋子是否點了燈。奴婢不知,奴婢不知。”
她繼而轉向九兒,聲音發狠:“是你,是你句句相逼,害我出錯!”
九兒冷笑:“我逼你?若是你沒做過這事,我逼你,你就能說出來了?”
云雀卻已來不及管九兒的話,她跪在夏姑姑跟前,哀求道:“姑姑,姑姑,我在您身邊那么多年,您得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