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釵不置可否,只是在那張干凈的澄心堂紙上,不疾不徐地,記下了什么。
在銀狼副手愈發不耐煩的敷衍回答中,在他那顆心即將被那份畫卷所帶來的無盡猜忌徹底撐爆的臨界點。
薛寶釵突然話鋒一轉。
她停下筆,緩緩抬起眼,那雙清亮得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的眸子,靜靜地看著那張早已僵住的臉。
她用一種冰冷而精準的、不帶半分感情的語調,緩緩地,復述出了畫中的場景。
“一個渡口。”
“一場送別。”
“一個背著鬼頭刀的男人,與他那再也未能回頭的妻兒。”
這番話,如同一道九天驚雷,轟然劈在了銀狼副手的天靈蓋上!
薛寶釵并未理會他那即將崩潰的神情,只是將這番描述,定義為從一份殘缺的舊檔中看到的“風險側寫”。
“副手,”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像一道驚雷,轟然劈開了在場所有人心中所有的僥幸,“像這等足以影響心緒的‘歷史遺留問題’,是否會影響餓狼主事,在處理關鍵事務時的判斷力?”
“我需要一個準確的評估。”
銀狼副手呆立在原地。
他所守護的、義父心中最深、最痛的那道疤,竟以這種冰冷的、近乎于羞辱的“審計風險”的名義,被一個外人,輕描淡寫地,揭了開來!
他看向薛寶釵的眼神,已從最初的監視與敵意,徹底轉變為一種對未知力量的、深入骨髓的深深畏懼。
他不敢再有任何刁難,反而急于想知道,她究竟還掌握了多少。
“……沒有了。”
“再無其他。”
他失魂落魄地退了出去,那背影,再無半分先前的桀驁,只剩下一種被徹底抽干了所有精氣神的倉皇。
薛寶釵成功地,在他心中,種下了一根永遠也拔不掉的毒刺。
這個監視者,已然變成了她安插在敵人身邊,一個隨時可能為自保而提供情報的……恐懼之眼。
她重新展開那幅畫,借著那盞搖曳不定的油燈微光,做最后的檢查。
忽然,她那雙總是波瀾不驚的眸子,猛然一縮。
她發現在畫紙的背面,在那高大背影的正中心位置,用一種幾近透明的特殊藥水,寫下了一行幾乎看不見的字跡。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