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卻只是平靜地,用一種冰冷得不帶半分感情的語調,緩緩開口:“此舉,不合規矩。”
鬼頭主事者那藏于面具之后的目光,猛地一凝,如兩道實質的利刃,死死地釘在了她的身上。
薛寶釵并未理會那足以將人壓垮的威壓,她只是緩步上前,仿佛那腳下即將被鮮血浸染的土地,不過是自家商號里鋪著波斯地毯的賬房。
“我并非質疑諸位的決斷。”
“我只是認為,按照最基本的商業邏輯,此人,乃是我等一次‘失敗投資’后,所捕獲的唯一‘殘余資產’。”
“在未對其進行徹底的‘損失評估’,榨干其最后一絲價值之前,便將其直接‘銷毀’……”薛寶釵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像一道驚雷,轟然劈開了在場所有人心中所有的迷霧,“這是對組織資源,極不負責任的草率行為。”
她將一場酷刑,類比為燒毀一本記錄著虧損的賬本。
“這是情緒化的表現,而非理性的決策。”
她緩緩抬起眼,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溫潤的眸子,此刻清亮得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靜靜地掃過在場每一個因她這番論而呆若木雞的梟雄。
“我們必須先審訊出,他探查到了什么,他背后還有誰,金山寺的真正圖謀又是什么。將所有情報價值榨干之后,再對其進行‘處置’,才符合我等的最高利益。”
這番將人命完全物化、將酷刑流程化的冷酷論,讓在場所有習慣了打打殺殺的江湖巨鱷,都為之一愣。
他們看向薛寶釵的眼神,已從最初的審視、輕蔑,徹底轉變為一種看待同類的忌憚,與一絲……難以抑制的欣賞。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鬼頭主事者緩緩地,緩緩地鼓起了掌。
“啪。啪。啪。”
那掌聲,緩慢,而沉重,一下下地,都像砸在每個人的心臟之上。
他最終采納了薛寶釵的建議,對著那名早已愣在原地的行刑者,下達了命令。
“暫停。”
薛寶釵以其驚人的膽識與獨特的思維方式,不僅救下了那名僧人,更是在這個豺狼環伺之地,為自己立下了一個無人敢輕視的“精于算計”的危險人設。
就在她準備躬身退下之際。
鬼頭主事者用那根白玉小槌,輕輕地,敲了一下桌面。
他對薛寶釵說道:“很好,既然是你提出的規矩,那么這次‘審評’,就由你來執行。”
“一炷香之內,若你問出的情報價值,不能超過他這條命的價值……”
“那么,就由你親手將這最后一桶鹽水,澆在他的頭上。”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