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絲僥幸,徹底熄滅。
“只是,瑯侯爺的計劃中,又何曾將成敗,寄托于一張死物之上?”
她話鋒一轉,在那一道道錯愕的目光注視下,緩步走到了船隊邊緣。
她并未看向任何一位精銳的幫眾,而是對著隊列末尾,一艘毫不起眼的、負責裝載淡水與食物的補給船,平靜地,喚出了一個名字。
一個無人聽過的、蒼老而卑微的名字。
在眾人驚疑不定的注視下,那艘補給船的船艙里,一陣騷動。
隨即,一個衣衫襤褸、渾身散發著一股子陳年霉味、雙目失明的老嫗,被人小心翼翼地,攙扶了出來。
她看起來,至少已有八十高齡,那張臉,如同被刀斧劈砍過的老樹皮,唯一的生氣,便是那對早已失去了光彩的耳朵,正微微地、警惕地聳動著。
她只是對著那老嫗,微微一福。
隨即,揭示了那個足以將他們整個世界觀都徹底顛覆的、真正的后手。
“諸位,”她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雷,狠狠地砸在每一個人的心上,“這位,便是當年修筑佛手灘秘密船塢的那位老工匠,唯一的后人。”
“那份帛書,從來就不是樂譜。”
“它只是輔助記憶的圖畫。”
“而真正的旋律,早已作為口訣,在這位婆婆的血脈之中,流傳了整整數代!”
全場,死寂。
繼而,爆發出倒抽冷氣的驚駭聲!
船鬼與老舵主等人看向薛寶釵的眼神,已徹底從敬畏,化為仰望神明般的崇拜!
賈瑯那算無遺策、竟將一個活生生的人,作為最后一道保險的恐怖布局,徹底摧毀了他們那點可憐的江湖認知!
在眾人那呆滯如木偶的、充滿了驚駭與無法置信的目光中,那盲眼老嫗仿佛聽到了某種召喚。
她張開那早已干癟的嘴,發出了一陣不成調的、干澀沙啞的吟唱。
那調子,詭異,而古老,不似人聲,倒更像是江底的水鬼,在泣訴著千年的孤獨。
老舵主渾身劇震,他猛地回過神來,抓起一旁的木槌,在那盲眼老嫗的吟唱引導下,用盡全身的力氣,重重地,敲響了船頭的銅鐘!
“鐺!”
“嗚dd”
“鏘!”
當最后一個詭異的、仿佛能刺穿人耳膜的音節,重重落下,消散在死寂的江面之上時。
前方那片奔騰不休的死亡漩渦,竟真的,開始一寸寸地,平息了下來。
伴隨著水下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巨大的機括轉動聲。
一道僅容一船通過的、深不見底的漆黑水道,就在那翻滾的江心,緩緩地,裂開了一道口子。
仿佛地獄之門,洞開。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