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鐵枷,鎖住了鳳姐兒那雙曾經翻云覆雨的手。
當大內侍衛那不帶半分感情的“押解”二字,如同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榮禧堂那光可鑒人的金磚之上時,榮國府這座百年大廈的頂梁柱,便在眾目睽睽之下,轟然斷裂。
王熙鳳最后的尖叫被淹沒在侍衛們沉重的腳步聲里,只留下一片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混亂。
“鳳哥兒!我的鳳哥兒啊!”
王夫人那凄厲的哭嚎聲,像一根燒紅的鋼針,扎破了這片死寂。
她瘋了般地撲上去,卻被兩名面無表情的侍衛用刀鞘死死攔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引以為傲的內侄女,被戴上那象征著罪囚的枷鎖,如同一只待宰的牲畜,拖出了這座她曾一手掌控的府邸。
賈政眼前一黑,雙腿一軟,整個人便如一灘爛泥般,癱倒在地。
完了。
全完了。
他那張總是端著夫子架子的臉,此刻已是毫無血色,口中無意識地喃喃自語,反復念叨著“謀逆”、“同黨”、“抄家滅族”這幾個足以讓他魂飛魄散的字眼。
往日里井然有序的榮國府,在這一瞬間,徹底陷入了恐慌的漩渦。
丫鬟仆婦們驚慌失措地四散奔逃,撞翻了花幾,打碎了瓷瓶,哭喊聲,尖叫聲,器物碎裂聲,交織成一片末日般的景象。
王夫人哭得幾近昏厥,她死死地抓著賈政的衣袖,那保養得宜的指甲,幾乎要嵌進他的皮肉里,聲音嘶啞,充滿了絕望。
“老爺!老爺您快想想辦法啊!鳳哥兒要是出了事,咱們……咱們府里可就全完了啊!”
辦法?
賈政呆呆地看著眼前這片狼藉,那雙本該指點江山的手,此刻卻抖得像風中落葉。
他腦中一片空白,除了恐懼,還是恐懼。
他那些引以為傲的圣賢書,那些在朝堂之上與同僚們高談闊論的為官之道,在這冰冷的、不講半分情面的皇權鐵拳面前,脆弱得像一個笑話。
短暫的混亂之后,絕望的賈政,腦中猛地閃過了一道身影。
那個如今權勢滔天、手段莫測,就住在隔壁的侄子。
賈瑯。
這個念頭,像一根救命稻草,也像一根淬了毒的尖刺,狠狠地扎進了他的心底。
去求他?
去求那個他曾經最輕視、最不屑一顧的、寧國府的“孽種”?
屈辱,像潮水般將他淹沒。
可對死亡的恐懼,卻又如同一只無形的手,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嚨,逼著他,做出了唯一的選擇。
“去……去寧國府!”
賈政掙扎著,從地上爬起,那聲音嘶啞,充滿了被現實碾碎后的卑微。
……
一墻之隔的寧國府,書房內,溫暖如春。
上等的龍井茶在汝窯天青色的茶盞中,舒展著嫩綠的葉片,散發出清幽的豆香。
賈瑯的指尖,捻著一杯尚冒著熱氣的清茶,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里,映著羊皮卷上緩緩流淌的、冰冷的文字流。
場景載入:榮禧堂。
事件觸發:賈政失語,王夫人失措。
目標決策:前往寧國府求援。
他對榮府的每一幕混亂都了如指掌,仿佛在欣賞一出早已寫好了劇本的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