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瑯抽出了第一封。
信紙的質地極好,是早已停產的澄心堂紙,觸手溫潤,空氣里彌漫著一股陳年墨香與時光腐朽的味道。
信箋開篇,只有一行入木三分、充滿了瘋魔之氣的狂草。
“我不知你是誰,但我知,你不是我的孫兒賈瑯。”
轟!
這句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的話語,像一道九天驚雷,轟然劈在了賈瑯的天靈蓋上!
他穿越以來最大的秘密,竟被一個早已死去的瘋子,用如此輕描淡寫的方式,一語道破!
一股冰冷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從他的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他那只握著信紙的手,指節因用力而捏得“咯咯”作響,那張總是古井無波的俊美臉龐上,第一次,褪去了所有的血色。
薛寶釵的心,在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
她雖不知信上寫了什么,可她從未見過賈瑯露出過如此神情。
那是一種絕對的掌控被瞬間撕碎后,那種混雜著驚駭與森然殺機的凝重。
能讓這個翻手為云覆手為雨、視南鎮撫司如無物的男人都為之動容的,究竟是何等恐怖的秘密?
賈瑯強行壓下心中那足以將他理智都撕碎的驚濤駭浪,迫使自己繼續讀下去。
信中,賈敬那瘋魔的筆觸,描述了他對賈府血脈日益孱弱的絕望,對那些只知吟風弄月、傷春悲秋的子孫的極致鄙夷。
“吾賈氏一脈,本是沙場之上搏殺出的功業,血脈之中,當有虎狼之氣!然寧榮二府,早已被那溫柔鄉里的脂粉氣,浸泡得骨頭都軟了!此等孱弱血脈,何以承我畢生之志?”
“我于丹爐廢墟之中,以禁術窺天,以血脈為引,終得一讖:當賈氏氣運衰竭,大廈將傾之際,必有一道來自天外的霸主之魂,降于我這支血脈之上,以行改天換地之事!”
“這間密室,這尊‘神威’,皆是為爾所設之考題。若來者是我那不成器的庸碌子孫,此門永世不開,此炮亦將永墮塵埃。若來者是你……”
就在賈瑯以為這封信是警告,是詛咒,甚至是某種同歸于盡的陷阱之時。
信的后半部分,筆鋒陡然一轉!
那種審視與冰冷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找到了畢生知己的、狂熱到極致的期盼與認可!
“……若來者是你,那便對了!”
“我不在乎你是誰,更不在乎你是何方神圣!血脈不過是承載神魂的舟楫,而你,才是我畢生所求的、那足以駕馭這艘鋼鐵巨艦的真龍之魂!”
“我窮盡一生,于這腐朽之世,建好了這座足以焚燒天地的熔爐!”
“只待你這真火降世,重鍛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