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蠢則蠢矣,可他偏偏與一個叫馮淵的雜役扯上了關系,而那個馮淵,又恰好是鹽引監察司與蘭臺舊案唯一的活線索!”
賈瑯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字字如錘。
“所以,戴權抓的根本不是薛蟠,他抓的,是遞到圣上面前的一份投名狀,是向整個朝堂宣告他權勢的一把刀!”
“你現在拿著銀子,去找那些所謂的同年、故舊?”賈瑯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們躲你還來不及!誰敢在這時候,去攔一條替皇帝咬人的瘋狗?”
賈政呆立在原地,那張總是刻板威嚴的臉,血色褪盡,只剩下死一般的慘白。
他引以為傲的官場閱歷,他對局勢的理解,在賈瑯這番冷酷無情的剖析面前,淺薄得像一個笑話。
他徹底喪失了與之平等對話的資格。
眼見賈政被壓制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股屬于上位者的威壓幾乎要將他徹底碾碎。
一直沉默不語的薛寶釵,終于上前一步。
她沒有哭訴,更沒有訴諸任何情感。
那張本已毫無血色的臉上,竟恢復了一絲異樣的、屬于商賈世家的冷靜。
“瑯表哥。”
她對著賈瑯,盈盈一拜,聲音雖帶著一絲顫抖,卻異常清晰。
“今日之事,非為親族情分,是為交易。”
她緩緩抬起頭,那雙總是溫婉的杏眼,此刻卻亮著一抹決絕的光。
“薛家名下,京城所有當鋪、綢緞莊、銀樓,可盡數歸于表哥名下。另,奉上白銀五十萬兩。”
她頓了頓,補上了那句最關鍵的籌碼。
“只求,兄長平安。”
這個價碼,足以讓任何一個王侯都為之動容。
然而,賈瑯只是靜靜地聽著,臉上毫無波瀾。
他緩緩地,搖了搖頭。
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靜靜地落在薛寶釵那張強作鎮定的臉上,仿佛要將她所有的盤算與底牌都看穿。
“寶丫頭,你還是沒懂。”
賈瑯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足以吞天噬地的恐怖野心。
“我不要你的錢,也不要你的商鋪。”
他緩緩站起身,那修長的身影在燈火下拉出一道猙獰的影子,將賈政與薛寶釵兩人,徹底籠罩。
“我要的,是薛家‘皇商’的名頭。”
“我要的,是薛家遍布南北,經營了上百年的所有商路、人脈、客卿、管事,乃至每一個伙計的全部所有權與調度權。”
他俯視著早已因這吞天之價而陷入死寂的兩人,那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
“一句話,我要整個薛家。”
在賈政與薛寶釵那呆滯如木偶的、充滿了驚駭與無法置信的目光中,賈瑯緩緩轉身,對著門外那片沉沉的黑暗,平靜地吩咐道:
“備車。”
薛寶釵的嘴唇動了動,下意識地,用一種近乎夢囈般的聲音問道:“表哥……是要去南鎮撫司,還是……去見戴總管?”
賈瑯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玩味的弧度。
他轉過頭,那雙眼睛里,閃爍著一種獵人看向棋盤時,那種掌控一切的絕對自信。
“戴權只是一條狗,跟狗談,永遠談不出主人的價錢。”
“我們去忠順王府。”
“我要親自問問四爺,他的人,到底值多少。”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