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用一種極其信任的、仿佛在托付生死的語氣,低聲說道: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魏征的呼吸,在這一刻徹底停滯了。
張輔上前一步,那沙啞的聲音里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像是在交予一道足以改變戰局的密令。
“畢澄此人,早已不是軍器監的工匠。他,乃是此案逆賊同黨之首,是為蠻族打造攻城利器的罪魁禍首!”
他頓了頓,那雙老狐貍般的眼睛里,閃爍著一種名為“器重”的、令人無法抗拒的光芒。
“必須在他被旁人察覺前,由我們的人,先行找到!”
這番話,如同一座無形的大山,轟然壓下,卻又化作了一股滾燙的暖流,瞬間貫穿了魏征的四肢百骸!
他呆立在原地,那顆因恐懼而劇烈跳動的心,在這一刻,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士為知己者死的激昂,沖擊得頭暈目眩!
他明白了。
張大人并非懷疑,而是在考驗!
是在托付!
他將尋找此案最關鍵人證這個最危險、也最榮耀的任務,包裝成了一份天大的功勞與信任,直接交到了自己的手上!
魏征心中所有的忐忑與疑慮,在這一瞬間,盡數化為烏有。
“噗通!”
他再無任何猶豫,單膝重重跪倒在地,那冰冷的鐵甲與堅硬的地面碰撞,發出一聲沉悶而堅定的巨響!
“末將萬死不辭!”
他將頭顱深深地埋下,聲音因極度的激動而嘶啞顫抖。
“末將,誓要將此逆賊,生擒歸案!”
張輔緩緩點頭,親自將他扶起。
他兵不血刃地,將一個潛在的泄密者,轉化成了一名最忠誠的執行者。
更搶在任何人反應過來之前,布下了控制關鍵人證的、最重要的一步先手。
處理完現場所有事務,張輔那枯瘦的身影重新踏出府門,翻身上馬。
他并未立刻下令返回,而是對著身后那片最深的陰影,喚來了一名一直默不作聲的親信。
他從懷中取出一封早已備好的、不具名、也無一字的信箋,遞了過去。
“即刻出城。”
張輔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攪動風云的決絕。
“將此信,送往京郊天工谷。”
“記住,信上,僅以蘭臺水印為記。”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