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權一揮手,身后數十名如狼似虎的禁軍,便甲葉鏗鏘地,踏入了這座平日里戒備森嚴的親王府邸。
他本人,則在一眾幕僚死灰般的注視下,緩步踏入了那間彌漫著名貴茶香與奢靡氣息的書房。
就在他踏入的瞬間,一名須發皆白、身著深色綢衫的老者,從人群中強作鎮定地走了出來。
他是王府的首席幕僚,也是四皇子最信任的智囊。
“戴總管。”老幕僚躬身一揖,姿態放得極低,可那雙渾濁的老眼里,卻閃著一絲不屈的精光,“書房之內,多為王爺處理的朝廷公文,亦有不少涉及軍機部務的要件。還請總管大人小心行事,若有損毀,怕是……不好向圣上交代。”
好一招以退為進。
他試圖用“朝廷機要”這塊盾牌,來拖延時間,施加壓力。
戴權聞,臉上那和善的微笑沒有半分改變。
他甚至沒有看那老幕僚一眼,只是用那根總是翹著的蘭花指,輕輕拂去袖口上并不存在的塵土。
“咱家奉的是圣意,查的,也是圣意。”
他揮了揮手,聲音輕飄飄的,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陰冷。
“搜。”
一聲令下,禁軍的動作蠻橫而高效。
書架被粗暴地推倒,書冊如雪片般散落一地;明處的箱柜被一一撬開,里面的公文信件被毫不留情地傾倒出來。
整個書房,瞬間從一座雅致的殿堂,變成了一片狼藉的廢墟。
然而,半個時辰過去。
除了滿地的狼藉,搜出的,盡是些無關緊要的公文,或是早已處理過的陳年舊檔。
那名首席幕僚一直垂手侍立,看似恭敬,可那藏于寬大袖袍之下的手,卻已悄然松開了緊握的拳頭。
他的嘴角,浮現出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極其細微的放松。
戴權并未理會那些搜查結果。
他就像一個在自家后花園里散步的閑人,負著手,在那片狼藉之中,慢條斯理地踱步。
他的目光不看那些散落的書冊,不看那些被撬開的箱柜,只看這間屋子本身。
他的腳步,停在了一尊半人高的紫銅博山爐前。
香爐沉重,雕工精美,正無聲地吐著一縷縷淡青色的瑞腦香。
可它擺放的位置,卻恰好壓住了一塊地磚。
那塊地磚的邊緣,有一道比發絲還要纖細的、因長期拖拽而留下的磨損痕跡。
“搬開。”戴權淡淡地吩咐道。
幾名禁軍立刻上前,合力將那沉重的香爐移開。
撬開地磚,一個黑漆漆的地窖入口,赫然出現。
地窖不深,里面碼放著幾只上了鎖的鐵箱。
打開,盡是些陳年的地契與一箱箱碼放整齊的金銀。
首席幕僚那顆高懸的心,在看到這些金銀的瞬間,徹底落回了原處。
他甚至連呼吸,都變得順暢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