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斬釘截鐵的判斷,讓秦可卿的呼吸都停滯了。
“他一定會做戲。”賈瑯的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他會焚燒一本假賬冊,做得天衣無縫,向我展示他的‘忠誠’。然后,將那本真正的賬冊,視作自己最大的底牌,用盡一切手段,藏得比自己的命根子還嚴實。”
“而這,恰恰是我想要的結果。”
秦可卿徹底呆住了,她感覺自己的腦子完全跟不上丈夫這天馬行空的布局。
賈瑯看著她那副震驚的模樣,耐心地解釋了最后一重,也是最核心的算計。
“這本賬冊,放在我們自己手中,是能將整個寧府都燒成灰的燙手山芋。可由賈雨村這個‘有功之臣’秘藏起來,風險,就被完美地轉嫁了出去。”
“從此以后,他會因為貪婪與恐懼,比任何人、甚至比我們自己,都更盡心地去保管這份罪證。他會日夜期盼,等待著我為他創造一個可以‘獻寶’的時機。”
“如此一來,”賈瑯伸出手,做了一個虛握的動作,仿佛將一條無形的鎖鏈攥在了掌心,“我不僅掌控了這枚棋子,更用他自身的野心和恐懼,為他鍛造了一條永遠也掙脫不開的鎖鏈。”
這番滴水不漏、將人心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剖析,像一道驚雷,轟然劈開了秦可卿所有的認知。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心中那僅存的一絲疑慮與恐懼,在這一刻盡數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如山洪海嘯般、再也無法抑制的崇拜與迷戀。
數日后。
南下的親信,人馬未歇,便如一陣旋風般疾馳而歸。
他單膝跪在書房之中,風塵仆仆的臉上,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激動與敬畏。
“大爺!”
“賈雨村大人接到字條后,當場臉色煞白,次日便召集了所有隨行官差,當眾將查抄出的所有‘罪證’付之一炬,以示清白,做得滴水不漏!”
親信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巧木盒,雙手呈上。
“這是……賈雨村大人在屬下臨行前,秘密交予的。”
賈瑯接過木盒,入手微沉。
他沒有立刻打開,只是靜靜地摩挲著盒蓋上冰冷的紋路。
秦可卿屏住呼吸,站在一旁,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啪嗒。”
盒蓋被打開。
里面沒有那本賬冊的原件。
取而代之的,是一份用上好素箋,連夜趕工手抄出來的副本。
字跡工整,分毫不差。
然而,當賈瑯的目光,落在那幾處最關鍵的銀錢數目上時,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里,非但沒有半分怒意,嘴角反而緩緩地,浮現出了一絲玩味的冷笑。
這條上了鉤的魚,比他想象中,還要狡猾。
也因此,更有利用的價值。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