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婚（十三）

日子像浸了水的紙，一層層鋪疊上去，變得厚重而具體。不再需要app上虛無的匹配度，也不再需要介紹人口中那些鑲著金邊的“可靠”標簽。生活露出了它最樸素的紋路。

孫磊的存在，變得像呼吸一樣自然。他不再刻意找話題，有時只是分享一首歌，鏈接甩過來，附一句「這鼓點像不像心跳？」；有時是深夜加班后一張空蕩蕩的工位照片，「保安大哥催第三遍了，我覺得他暗戀我。」；有時甚至只是拍一下路邊歪脖子樹，「像不像你昨天批作業生氣的樣子？」

林薇的回應急慢，有時隔幾個小時，有時到第二天。他也不催，仿佛那只是一種標記，告訴她“我在這里”，而她看到了，就好。

周三下午，沒課。林薇在家整理換季衣物。手機震了一下，是孫磊。一張圖片，點開是電腦屏幕的一角，密密麻麻的代碼，其中一行被紅色框線醒目地標出。

「行者孫：「看見這bug沒？跟我杠了一上午了！〔吐血〕」

林薇看著那堆天書，回了個：「？」

「行者孫：「它欺負我！〔委屈〕」」

「林薇：「打回去。」」

「行者孫：「得令！今晚就跟它睡公司了！〔奮斗〕」」

對話結束。她放下手機，繼續疊衣服。窗外陽光挪了一點位置，落在疊好的毛衣上，暖融融的。

過了一會兒，手機又震。還是他。

「行者孫：「剛下去買咖啡，看到個東西。」」

又是一張圖。拍的是樓下便利店冰柜里的一種水果酸奶，粉色的包裝，印著草莓圖案。

「行者孫：「記得你說過喜歡這個牌子的草莓味？上次斷貨，今天有了，給你捎一個？」」

林薇的手指停在了一件襯衫的領口上。她確實很久前提過一句，在某個聊到零食的話題里。她自己都快忘了。

她看著那圖片，冰柜的冷氣在玻璃上凝了一層白霧，那抹粉色有點模糊。

「林薇：「好。」」

「行者孫：「〔ok〕！」

半小時后，門鈴響了。林薇從貓眼看出去，孫磊站在門外，手里拎著便利店的袋子，頭發被風吹得更亂了些。

她打開門。

“外賣到！”他把袋子遞過來，語氣輕松，額角有點細汗，像是跑過來的，“還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