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劍飛行的風帶著山澗的清冽,漸漸驅散了亂葬崗那股蝕骨的陰寒。林晚星緊緊抓著魏無羨的衣角,目光不自覺地追隨著不遠處那道玄色身影。藍忘機的御劍姿態如他本人一般,端方穩正,衣袂翻飛間不見半分多余動作,唯有偶爾被風掀起的衣擺,會泄露出內里月白的中衣,像雪落在墨石上,清寂又醒目。
“快到了。”魏無羨的聲音帶著笑意,低頭看了眼懷里幾乎縮成一團的林晚星,“云深不知處禁酒,也不許大聲喧嘩,待會兒見了藍老先生,你少說話就行,免得觸了規矩。”
林晚星順從地點頭,指尖卻悄悄蜷縮起來。系統給的“云深不知處生存指南”里,光家規就列了整整三頁,什么“不可疾行”“不可喧嘩”“不可挑食”,細枝末節多得讓她頭皮發麻。她這“清冷易碎”的人設,要是不小心犯了規,被那傳說中嚴厲的藍啟仁罰抄《雅正集》,怕是要直接碎成八瓣。
正思忖著,眼前忽然破開一層薄霧,一片錯落有致的白墻黛瓦在青山綠水間鋪展開來。飛檐翹角隱在蒼翠的竹影里,偶有穿著素白校服的弟子提著食盒走過,步履輕緩,連說話都壓著聲音,果然如魏無羨所說,安靜得像幅水墨畫。
藍忘機率先落地,玄色衣袍沾了點山霧的濕氣,卻依舊挺括。他轉身看向魏無羨和林晚星,目光在林晚星那身與云深不知處格格不入的素白襦裙上頓了頓,眉頭微蹙:“魏嬰,帶她去換身衣服。”
“得嘞。”魏無羨應著,熟門熟路地領著林晚星往側院走,“別緊張,藍湛就是看著嚴肅,他讓你換衣服是怕你穿著這身被老先生念叨。我們云深不知處的校服雖然素凈,但料子厚實,比你這蟬翼似的裙子暖和多了。”
林晚星跟在他身后,目光忍不住打量四周。腳下是青石板鋪就的路,縫隙里長著細碎的青苔,空氣里飄著淡淡的墨香和竹韻,連風都變得溫柔起來,不再像亂葬崗那樣帶著攻擊性。路過一片池塘時,她看見幾只白鵝正悠閑地劃水,頸間的紅色肉瘤在陽光下格外顯眼——這大概就是傳說中能追著魏無羨啄的“夷陵見狗慫”同款克星?
正想著,魏無羨突然停在一間雅致的廂房前:“到了,這是以前住過女客的院子,衣服應該還在。你先換著,我去跟藍湛說一聲,免得他又要念叨我把你拐到哪兒去了。”
他說著就要走,林晚星卻忽然想起什么,輕聲叫住他:“魏公子……”
魏無羨回頭,眼里帶著詢問。
“那個……”林晚星垂下眼睫,聲音細若蚊蚋,“云深不知處的規矩,是不是真的有三千多條?”
魏無羨愣了一下,隨即失笑:“哪有那么多,也就幾百條吧。不過你也別擔心,有我和藍湛在,真犯了什么小錯,我們幫你擔著。”他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嘴角彎起個狡黠的弧度,“想當年我第一次來,光‘禁’就被藍湛罰了七八次呢。”
林晚星看著他眼里閃爍的少年氣,心里忽然有些復雜。原著里的魏無羨,就是這樣鮮活跳脫,像永遠燃不盡的火焰,可偏偏命運弄人,最終落得那般下場。她現在的任務是拆他和藍忘機的cp,可真要眼睜睜看著他走向既定的悲劇嗎?
系統提示:檢測到宿主情緒波動,觸發任務警告。請宿主專注任務目標,勿對非攻略人物產生過多共情,否則將扣除積分。
冰冷的機械音打斷了她的思緒,林晚星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異樣,對魏無羨露出一個感激的淺笑:“多謝魏公子。”
魏無羨擺擺手,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了,背影依舊挺拔,只是不知為何,林晚星總覺得那背影里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進了廂房,林晚星才發現這里遠比她想象的精致。靠窗的位置擺著一張梳妝臺,上面放著一面黃銅鏡,鏡面打磨得十分光滑,能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的模樣——臉色依舊蒼白,眼角的微紅未褪,長長的睫毛垂著,確實有幾分“清冷易碎”的味道。衣柜里掛著幾套干凈的素白校服,料子果然如魏無羨所說,是厚實的棉布,摸上去帶著暖意。
換衣服時,林晚星才發現自己的手腕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淺淺的紅痕,大概是剛才抓魏無羨衣角太用力勒出來的。她輕輕揉了揉,心里忽然有些忐忑——藍忘機那樣敏銳的人,會不會從這細微的痕跡里看出她的緊張?
正想著,門外忽然傳來輕輕的叩門聲,接著是藍忘機那清冷如玉石相擊的聲音:“換好了嗎?”
林晚星心頭一跳,連忙應道:“……好了。”
她整理了一下衣襟,深吸一口氣,打開房門。
藍忘機就站在門外,手里拿著一卷竹簡,見她出來,目光在她身上停頓了一瞬。素白的校服穿在她身上,竟比那襦裙更襯得她膚色勝雪,原本略顯凌亂的發絲被細心地梳成一個簡單的發髻,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纖細的脖頸,像一株剛被雨水洗過的玉蘭,脆弱又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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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在她手腕的紅痕上頓了頓,眉頭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卻沒說什么,只是將手里的竹簡遞給她:“這是《雅正集》的節選,你先看著,熟悉一下家規。我在隔壁書房,有不懂的可以來問。”
竹簡入手微涼,上面用蠅頭小楷寫著密密麻麻的字,果然是“不可隨地吐痰”“不可斜倚欄桿”“不可用餐時說話”之類的規矩。林晚星雙手接過,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那觸感比竹簡更涼,像一塊溫潤的玉,卻讓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多謝藍公子。”她低下頭,掩飾住眼底的慌亂。
藍忘機“嗯”了一聲,轉身往隔壁書房走,腳步輕緩,玄色衣袍的下擺掃過青石板,幾乎沒有聲音。林晚星看著他的背影,忽然發現他走得比平時慢了些,像是在刻意等她跟上。
她連忙邁步跟上,手里緊緊攥著那卷《雅正集》,手心微微出汗。廂房和書房之間隔著一個小小的天井,種著幾竿翠竹,風一吹,竹葉沙沙作響,倒像是在替她掩飾緊張的心跳聲。
進了書房,林晚星才發現這里遠比她想象的大。整面墻都是書架,擺滿了線裝古籍,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墨香和淡淡的檀香。藍忘機走到靠窗的書案后坐下,案上擺著一方硯臺,里面的墨汁似乎是剛研好的,散發著幽幽的光澤。
“坐吧。”他指了指書案對面的椅子。
林晚星依坐下,腰背挺得筆直——她記得《雅正集》里寫著“坐必正”。剛坐穩,就見藍忘機拿起一支狼毫筆,蘸了墨,在宣紙上寫下兩個字:“晚星。”
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樣,筆鋒凌厲又不失端正,像出鞘的劍,帶著股清正之氣。林晚星看著那兩個字,忽然反應過來——他這是在問她的名字?
“我叫林晚星。”她輕聲回答,目光落在他握著筆的手上。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握著筆的姿態都透著一股雅正之氣,連指甲都修剪得干干凈凈。
藍忘機寫完名字,又在旁邊畫了個小小的星子,像是夜空里最亮的那顆。他放下筆,抬眸看向林晚星:“亂葬崗那樣的地方,你是怎么活下來的?”
這個問題來得猝不及防,林晚星心里咯噔一下。系統給的人設是“自幼在亂葬崗邊緣長-->>大”,但具體怎么活下來的,卻沒給詳細的劇本。她定了定神,按照“共情”天賦的設定,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真誠:“我……我也不知道。從我記事起就在那里了,那些怨靈……它們好像不會傷害我,有時候還會告訴我哪里有能吃的野果,哪里的陷阱不能踩。”
她說得半真半假,既突出了自己的特殊性,又保留了幾分孤女的脆弱感。
藍忘機靜靜地聽著,目光深邃難懂,似乎在判斷她話里的真假。書房里靜得只剩下窗外的竹聲,林晚星的心跳越來越快,手心的汗幾乎要把那卷《雅正集》浸濕。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你的‘共情’,與尋常修士不同。”
林晚星一愣:“藍公子知道‘共情’?”
“曾在古籍中見過記載。”藍忘機點頭,語氣平淡,“尋常修士的共情,是強行侵入怨靈的意識,極易被怨氣反噬。而你……”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蒼白的臉上,“更像是與它們共生。”
林晚星心里暗暗佩服,藍忘機果然博聞強識,僅憑幾句話就能猜到七八分。她順著他的話往下說,聲音里帶著一絲茫然:“共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它們的情緒會影響我,有時候會突然覺得難過,有時候又會很憤怒……”
她說著,眼眶微微泛紅,眼角的天生紅痕愈發明顯,看起來楚楚可憐。這是她故意加的戲,利用“清冷易碎感”技能,增加藍忘機的保護欲。
果然,藍忘機的目光柔和了些許,語氣也放緩了些:“以后莫要再用這能力,怨氣侵蝕心智,久了會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