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戾氣淵回到月華臺時，晨光已漫過南天門的云海。墨淵牽著林晚星的手緩步走在玉石長街上，兩側的云樓飛檐掛著剔透的風鈴，風過時叮咚作響，像在低聲訴說著天界的舊事。

“上神，林姑娘。”迎面走來兩個捧著玉盤的仙娥，見到墨淵時慌忙屈膝行禮，目光在他與林晚星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又飛快低下頭去，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

林晚星這才意識到兩人還牽著彼此的手，指尖觸到墨淵掌心的溫度，心頭一跳，下意識想抽回手，卻被他輕輕握住了。

“別怕。”墨淵的聲音帶著笑意，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畔，“有些事，早該讓他們知道了。”

林晚星的臉頰瞬間發燙，抬頭時正對上他含笑的眼眸。那雙眼曾盛滿三百年的寒霜，此刻卻像融了春雪的湖，漾著溫柔的光。她咬了咬唇，終究沒有再掙扎，任由他牽著往前走。

穿過祥云繚繞的金水橋，便是凌霄殿前的蟠桃林。此刻林子里已是人聲鼎沸，各路神仙穿著華服，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談笑，空氣中彌漫著蟠桃的甜香和仙釀的醇厚氣息。

“墨淵上神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喧鬧的蟠桃林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們身上。

有驚訝，有疑惑，也有毫不掩飾的敵意。林晚星能感覺到那些目光像細密的針，落在她身上時帶著審視和輕蔑——她不過是個凡間來的姑娘，既無仙籍，也無背景，竟能被墨淵上神牽著手，并肩走在眾仙面前。

“這丫頭是誰？怎么跟墨淵上神走在一起？”

“看著面生得很，莫不是哪個仙官的后輩？”

“不像啊，你看她的衣飾，分明是凡間的樣式……”

竊竊私語聲像潮水般涌來，林晚星的指尖微微發涼，下意識地握緊了暖鋒劍的劍柄。腰間的赤色令牌輕輕發燙，似乎在給她無聲的鼓勵。

“不必在意。”墨淵感覺到她的緊張，握了握她的手，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了蟠桃林，“這位是林晚星姑娘，今日隨我來赴宴，諸位多照拂些。”

話音剛落，人群中便傳來一聲冷笑：“墨淵上神說笑了，蟠桃宴乃是天界盛會，向來只請仙籍在冊的上仙，一個凡間丫頭，也配踏入此地？”

說話的是雷部正神雷震子，他穿著金色的鎧甲，背后的風雷雙翅微微扇動，帶著凌厲的氣勢。三百年前幽冥淵一戰，他的堂弟死在寒煞陣中，他便一直認定是墨淵見死不救，對其積怨已久。

墨淵的眼神冷了下來：“雷將軍是在質疑本神的決定，還是在質疑天帝的規矩？”

雷震子臉色一僵，他雖對墨淵不滿，卻也不敢公然違逆。天帝確實曾說過，墨淵上神可自主決定蟠桃宴的賓客名單，只是從未有人想過，他會帶一個凡間姑娘來。

“上神息怒，雷某只是覺得……”雷震子話未說完，便被一道清脆的女聲打斷。

“雷將軍這是做什么？墨淵上神好不容易帶客人來，你這般咄咄逼人，倒顯得我們天界待客不周了。”瑤姬提著裙擺從人群中走出，她今日穿了件粉色的仙裙，裙擺繡著紛飛的桃花，襯得她面若桃花，笑意盈盈，“晚星妹妹，可算把你盼來了，快跟我來，我帶你去見幾位姐姐。”

她說著，自然地挽住林晚星的另一只手，對著墨淵眨了眨眼，便拉著林晚星往女仙聚集的方向走去。

“這瑤姬仙子……”林晚星被她拉著走，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墨淵正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她身上，見她看來，便朝她點了點頭，示意她放心。

“別看啦，”瑤姬笑著捏了捏她的手，“墨淵哥哥應付那些老古板綽綽有余。倒是你，跟他手牽手走過來，可把不少仙子的眼睛都要氣紅了呢。”

林晚星的臉頰又是一熱：“我……我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瑤姬促狹地眨了眨眼，“我都聽說了，戾氣淵里你們可是共患難了呢。說起來，還要多謝你，若不是你帶著暖鋒劍去了，墨淵哥哥的寒毒怕是還解不了。”

她拉著林晚星走到幾位女仙面前，笑著介紹道：“這位是林晚星妹妹，是墨淵哥哥的……嗯，很重要的人。這幾位是云華仙子、洛水女神，還有風姨。”

幾位女仙紛紛向林晚星頷首致意，目光中雖有好奇，卻并無惡意。云華仙子性子最是爽朗，笑著打趣道：“瑤姬你這丫頭，藏著這么個好妹妹，怎么不早帶出來？看這模樣，倒像是畫里走出來的人兒。”

洛水女神則溫柔地遞給林晚星一杯仙釀：“嘗嘗這個，桃花釀，性子溫和，凡間可喝不到這樣的好酒。”

林晚星接過酒杯，輕聲道謝。酒液入喉，帶著淡淡的桃花香，暖意順著喉嚨蔓延開，驅散了她心中的緊張。

“晚星妹妹看著面生，是第一次來天界？”風姨扇著手中的團扇，目光落在她腰間的暖鋒劍上，“這柄劍倒是好靈氣，與墨淵上神的破妄劍像是一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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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暖鋒劍，林晚星的眼神亮了亮：“這是墨淵上神為我鑄的劍，說能聚靈驅邪。”

“哦？”風姨挑了挑眉，與云華仙子交換了個眼神，“墨淵上神可是三百年沒動過鑄劍爐了，當年多少仙官求他鑄一柄劍，他都以‘心脈受損，無力鑄劍’為由拒絕了，如今竟為你鑄了劍，看來你在他心里，確實分量不輕啊。”

林晚星的心跳又開始加速，正想再說些什么，卻見蟠桃林中央的玉臺上，太白金星手持拂塵，清了清嗓子：“諸位仙家，請安靜。天帝陛下駕到——”

眾仙紛紛轉身，朝著凌霄殿的方向行禮：“恭迎天帝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林晚星跟著眾人跪下，只見一道金光從凌霄殿中射出，落在玉臺之上，化作一個身著龍袍的中年男子，面容威嚴，眼神卻帶著溫和的笑意。他身邊跟著天后，穿著鳳袍，端莊雍容。

“眾卿平身。”天帝的聲音帶著神力，落在每個人的耳中，溫和而有力，“今日蟠桃宴，一來是慶祝戾氣淵封印加固，寒煞消散；二來，也是為了感謝墨淵上神三百年的守護之功。”

他看向墨淵，目光中帶著贊許：“墨淵，你上前一步。”

墨淵從人群中走出，對著天帝微微躬身：“臣，在。”

“三百年前幽冥淵一戰，你雖未能護住天兵，卻以一己之力壓制寒煞三百年，護住了三界安寧，功不可沒。”天帝的聲音提高了幾分，“今日，朕便賜你……”

“陛下！”雷震子突然上前一步，跪在地上，“臣有異議！”

天帝眉頭微蹙：“雷將軍有何異議？”

“幽冥淵一戰，三百天兵慘死，皆因墨淵上神指揮不力！”雷震子抬起頭，語氣激動，“他不僅不思悔改，反而將天兵殘魂困在戾氣淵三百年，讓他們受戾氣啃噬之苦！如今寒煞消散，不是他的功勞，是那些殘魂怨氣散盡，自行入了輪回！陛下若要賞賜，也該賞賜那些死去的天兵，而非他這個失職之人！”

此一出，蟠桃林頓時一片嘩然。三百年前的事一直是天界的禁忌，無人敢提及，如今雷震子當眾說出，無疑是將墨淵推到了風口浪尖。

林晚星聽得心頭火起，忍不住就要上前理論，卻被瑤姬拉住了。瑤姬對著她搖了搖頭，示意她稍安勿躁。

墨淵的臉色平靜無波，仿佛雷震子說的不是他。他看向天帝：“陛下，臣有證據證明，當年之事并非雷將軍所說那般。”

“哦？”天帝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你有何證據？”

墨淵抬手，掌心浮現出一塊晶瑩的魂玉，魂玉中隱約能看到無數光影在流轉。“這是阿燼的魂玉，里面藏著當年幽冥淵一戰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