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盒里的羊脂白玉簪在晨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簪頭的梅花苞仿佛下一刻就要綻開,與那枚樸素的珍珠耳墜并置一處,竟有種奇異的和諧。林晚星指尖輕顫,幾乎要觸碰到那冰涼的玉質,卻在最后一瞬收了回來。
盛華蘭坐在一旁,目光在玉簪與林晚星臉上來回逡巡,眉頭微蹙。顧廷燁此舉太過突兀——歸還耳墜尚算情理之中,可附贈如此貴重的玉簪,還特意明“歉意”,這其中的意味,不由得人不多想。
“這……”盛華蘭斟酌著開口,語氣里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凝重,“顧二公子倒是有心了。只是這玉簪太過貴重,晚星妹妹,你……”
林晚星何嘗不明白盛華蘭的顧慮。在這深宅大院里,一支來歷不凡的玉簪,足以掀起比昨夜耳墜風波更大的浪。她深吸一口氣,將錦盒緩緩合上,指尖抵著冰涼的盒面,聲音平靜卻堅定:“大姐姐放心,晚星明白分寸。這玉簪太過貴重,晚星不能收。”
她轉向那送東西來的丫鬟,溫聲道:“勞煩你回去稟報顧二公子,耳墜物歸原主,晚星感激不盡。只是這玉簪太過貴重,晚星不敢承受,還請公子收回。”
丫鬟面露難色:“林姑娘,這……顧二公子吩咐了,務必請您收下。小的若是辦不好差事,回去怕是要受罰的。”
林晚星微微蹙眉。顧廷燁這是故意的?他明知道這玉簪會給她招來非議,為何還要如此?
系統提示:核心目標人物顧廷燁行為模式分析中……推測其意圖為:1.彌補昨日風波對宿主造成的影響;2.進一步引起宿主關注;3.試探宿主應對危機的能力。
系統的分析讓林晚星心頭微動。試探?他倒是真敢。
她抬眼看向丫鬟,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你只需如實回稟顧二公子,便說盛府有盛府的規矩,未出閣的姑娘不便收受外男如此貴重的饋贈。他若有歉意,晚星心領了,但這玉簪,斷不能收。”
話說到這份上,丫鬟也不好再堅持,只能接過錦盒里的玉簪和紙條,拿著空盒退了出去。
盛華蘭看著林晚星有條不紊地處理完這一切,眼中閃過一絲贊許,卻又忍不住叮囑:“晚星妹妹,顧二公子此舉,實在讓人捉摸不透。你日后……還是離他遠些為好。”
“大姐姐的話,晚星記在心里了。”林晚星點頭應道,心中卻清楚,有些交集,不是想躲就能躲開的。
送走丫鬟后,林晚星將那枚失而復得的珍珠耳墜小心收好。耳墜失而復得,本是喜事,可顧廷燁這突如其來的“饋贈”,卻像一塊石頭投入她剛平靜下來的心湖,漾起新的漣漪。
她知道,這玉簪的事,絕不會就這么算了。以林噙霜的眼線,恐怕不出半個時辰,整個盛府就會傳遍“顧二公子給林晚星送玉簪”的消息。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夏荷就匆匆從外面回來,臉色發白地稟報:“姑娘,外面都在傳……傳顧二公子送了您一支名貴的玉簪,說您……說您和他……”
后面的話夏荷沒敢說,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林晚星端起茶杯的手頓了頓,眸色微冷:“知道了。”
“姑娘,這可怎么辦啊?”春桃急得團團轉,“這要是傳到老爺和老太太耳朵里,怕是又要生事端了!”
“怕也沒用。”林晚星放下茶杯,語氣平靜,“該來的,總會來的。”
她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院外那棵剛抽出新芽的海棠樹,眼神銳利。林噙霜想借題發揮,她偏不讓她們如愿。
“夏荷,你去取我前幾日繡好的那方帕子來。”林晚星忽然道。
“帕子?”夏荷愣了一下,還是依取來了。那是一方月白色的帕子,上面用銀線繡著幾枝疏梅,針腳細密,意境清雅。
林晚星將帕子仔細疊好,遞給夏荷:“你去一趟前院,把這方帕子交給顧二公子派來的人,就說……多謝他歸還耳墜,這點心意,還請他收下。”
“啊?”夏荷和春桃都驚呆了,“姑娘,這……這不是更說不清楚了嗎?”
“越是避嫌,反倒越顯得心虛。”林晚星淡淡道,“他送我玉簪,我回贈帕子,一禮還一禮,再正常不過。只是這帕子是我親手繡的,送與外男,確實不妥。所以,你要當著眾人的面,把帕子交給顧二公子的人,并且說清楚,這只是為了感謝他歸還耳墜,別無他意。”
她要的,就是這種“光明正大”。讓所有人都看到,她行事坦蕩,并無半分私情。
夏荷雖還是有些擔心,但見林晚星神色篤定,便咬了咬牙,拿著帕子去了。
***夏荷拿著帕子去前院的消息,果然很快就傳到了林噙霜的耳朵里。
彼時,林噙霜正和盛墨蘭在房里喝茶,聽到丫鬟的稟報,林噙霜手中的茶盞猛地一頓,茶水濺出,打濕了她的袖口。
“她倒是敢!”林噙霜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我本想借著玉簪的事,讓她再吃個大虧,沒想到她竟然還敢回贈帕子!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和顧二公子有牽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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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墨蘭也氣鼓鼓地說:“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在眾人面前炫耀顧二公子對她不一樣!母親,我們絕不能就這么算了!”
“當然不能。”林噙霜冷笑一聲,用帕子擦了擦袖口的水漬,“她以為回贈一方帕子,就能撇清關系了?太天真了。”
她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對身邊的丫鬟低聲吩咐了幾句。丫鬟聽完,連連點頭,快步走了出去。
盛墨蘭好奇地問:“母親,您讓丫鬟去做什么?”
“沒什么。”林噙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中閃過一絲陰鷙,“只是讓她去‘提醒’一下老爺,顧二公子和林晚星,往來似乎有些過密了。”
盛紘最看重規矩和臉面,若是讓他知道林晚星不僅收了顧廷燁的玉簪(雖然退回去了),還回贈了親手繡的帕子,定然會大發雷霆。到時候,就算大老太太想護著林晚星,怕是也難了。
***果然,沒過多久,盛紘就怒氣沖沖地派人來叫林晚星去書房。
春桃和夏荷嚇得臉色都白了,夏荷更是自責不已:“都怪我,若不是我去送帕子,也不會……”
“不關你的事。”林晚星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就算沒有帕子,該來的,還是會來。”
她整理了一下衣襟,神色平靜地跟著來人去了書房。
盛紘的書房里,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盛紘坐在太師椅上,臉色鐵青,手里捏著一支狼毫筆,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看到林晚星進來,盛紘猛地將筆拍在桌上,怒聲道:“林晚星!你可知罪!”
林晚星從容地屈膝行禮:“晚星不知,請父親明示。”
“不知?”盛紘怒極反笑,“你還敢說不知?顧二公子送你玉簪,你又回贈他親手繡的帕子,這事都傳遍整個盛府了!你讓我的老臉往哪里擱!”
“父親息怒。”林晚星抬起頭,眼神清澈,“顧二公子確實送了晚星一支玉簪,但晚星已經讓丫鬟原封不動地退回去了。至于那方帕子,只是晚星為了感謝他歸還耳墜,才回贈的,并無他意。而且,晚星是當著眾人的面,讓丫鬟送去的,就是怕有人誤會。”
“無他意?”盛紘根本不信,“男女授受不親!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送外男親手繡的帕子,這就是你的‘無他意’?我看你是被那顧二公子迷昏了頭!”
“父親,您怎能這么說?”林晚星的聲音帶著一絲委屈,卻依舊堅定,“晚星對顧二公子,只有感激和敬重,絕無半分不該有的心思!那方帕子,只是尋常的謝禮,若是父親覺得不妥,晚星這就去把帕子取回來!”
“取回來?現在取回來還有什么用?”盛紘氣得發抖,“這事怕是早就傳到外面去了!別人會怎么看我們盛家?怎么看你?”
林晚星沉默了片刻,像是被盛紘的話刺痛了,眼圈微微泛紅:“父親,晚星知道自己給家里惹麻煩了。但晚星真的是無心之失。晚星初來乍到,不懂京中的規矩,只是覺得受人恩惠,理應回報,沒想到會引來這么多非議……”
她垂下頭,聲音哽咽:“若是父親實在生氣,晚星愿意受罰,只求父親不要誤會晚星的一片苦心。”
看著林晚星泫然欲泣的模樣,盛紘的怒氣稍稍平息了一些。他仔細想想,林晚星剛從鄉下來,或許真的不懂這些彎彎繞繞,只是單純地想感謝顧廷燁。
而且,她能主動退回玉簪,還當著眾人的面送帕子,倒也算是光明磊落,沒有刻意隱瞞。
只是,這事畢竟影響不好。
盛紘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些:“罷了。這次就算了。但你要記住,日后離顧二公子遠些,不要再有任何牽扯。還有,府里的規矩,你要好好學學,免得再惹出什么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