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目光

顧寒聲接住了忽如其來的攻擊，動作行云流水，看上去就像是他從吳茹文手里把吊瓶接過來一樣。

吳茹文怒視著他。這個年輕人，總是徘徊在李善儀身邊，她知道對方來歷比看起來更復雜，但是她對這樣的人，更是充滿防備。她多次跟李善儀說過了，人家看得上你什么？你什么也沒有。

忠逆耳，李善儀從來不肯聽別人的，更不肯聽自己的。

吳茹文想到這個女兒，樣樣都不如意，她忍不住的生氣，那股子怒氣從胸腔膨脹成爆炸的氣球，撒向了面前的年輕人。

“誰讓你來的，讓開！”

顧寒聲記得很少見過吳茹文的幾回，她都是那樣對他飽含惡意的，這樣的惡意來自于哪里，到這時候，他了解了。

吳茹文把他當作和鄭季先一樣的人。

“看來您對我的印象很糟糕。”

吳茹文厚實的手掌毫不客氣地拍打過來，一句廢話都不說，直白表露了她對這個年輕人的不滿。

他不打算在這里爭辯，也沒有和病人計較的意思，任由對方又打又撓，唯有眉頭皺起來。耳朵微動，聽見隔壁房間的聲響，他往前半步，結結實實擋著門口。

吳茹文以為這是關著自己的意思，不由分說胡亂進攻，卻險些滑倒，顧寒聲扶著一把，遭受了對方以怨報德的偷襲。

吳茹文重重的扯住了他的領帶，下一秒，被走廊上的景象驚得撒手，腿腳一軟，顧寒聲扶著她的動作像是早有預料，半遮擋著她的視野。

隔壁病房的病人被推了出來，從床沿往下滑落的手鮮血淋漓。

移動的病床，輪子在走廊地磚上急速滾動，零件碰撞的聲音像是催促的鈴聲，那人手里還捏著碎片，紅色玻璃掉在了地上。

幾片碎塊落在她腳邊蹦了一下，還沒有凝干的血跡蹭過白藍的病號服。

“爸！”

跟在后面出來的一對男女往前撲了幾步，女孩的聲音嘶啞，踉蹌著跟在后面，整個人哆嗦著，眼眶血紅。

走廊里一下子多了不少人，各個病房的人都出來了。

但瞧著，他們的面色卻帶著點悲憫的意思。

梨城醫院里多的是這樣的，沒得治了，住在這里，有一天活一天，家屬想拖著，病人自己也許不堪病痛，也許，不舍得拖累家里人，趁人不注意，給自己來個痛快。

痛快嗎？不一定痛快，那血流了一地，倒一定是遭罪的。

病人遭罪，家屬也遭罪。

那些人緩慢地挪回了屋子里，門輕輕帶上，小房間里四面墻，與世隔絕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