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聲怎么會看不出呢。
他應該是世界上最了解自己親生母親的人了。知道她的冷漠,知道她偽善,她看不上鄭家,但有利益捆綁,那么,獻祭自己的兒子也好,借此控制鄭家的女兒也好,她假裝對他們如是珍寶,實際上呢,她唯一的珍寶,只有她自己。
他不是未曾試著向顧太太討要過一點稀薄的親緣之情。
年少的時候,費盡心思做到最好,可是再優秀,再乖巧,也只是作用有限,他后來就不需要了。
有個人曾經問自己,為什么裝作對愛已經一點渴求都沒有,你明明就很需要啊。
他目光沉下來。
為什么呢,因為他注定得不到。
原本以為能夠維系到死的表面和睦,到如今,也搖搖欲墜了。
顧太太的余光落在那道不肯走近的身影身上,心里暗自嘆息。
這孩子心思深沉,顧氏果然,還是不能交給他的。
這番舉辦宴會的真正目的,是要顧寒聲承認老顧以前留下的遺囑。方才管家來說,“公證人和律師已經到場了,只是宴會現場有些混亂。恐怕是少爺的手筆。”
她想,這孩子,分明可以半道上把人處理了,這樣以來遺囑的公證人死了,律師利誘一番改口,遺囑不是就隨他處理?可惜,他什么都好,就是優柔寡斷,不夠狠心。
所以,她才不能放心,顧氏集團是不能交到他手里的。
顧闌有權利繼承三分之一的股權,而現在這三分之一,早就在三年前,顧氏危難的時候,由代為保管的顧太太親手交到了顧寒聲手上。
那時候是危急情況。
現在么,顧太太想,不同了。公司穩定,那么他還回來也是應該,總不能讓人詬病,他占了自己弟弟的東西,不肯還吧。
顧太太張羅著讓管家引他們落座,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顧寒聲在出門時,遲了一步,走在最后,他打了個電話。
“查到我媽帶著誰進來了嗎?”
177打了個哈欠,報了人名,還把現在的位置說了出來。
“顧總……寒哥,你這次可是欠了我一個大的,要是沒有我,你奮斗這么久,可就白讓人做冤大頭咯!”
重新洗牌的顧氏集團,幾乎是脫離了家族企業的運作范疇。
顧寒聲知道,顧太太一直對此不滿。現在顧寒聲要插手管她的私人產業,說灰色產業鏈面前,他顧寒聲沒有親情,她也不會再容忍。
他們自從梨城回來之后,母子的關系一直維持表面的“冷和平”,既沒有爭吵,也沒有平心靜氣的聊天,但以雙方相見的眼神,他們心照不宣。
顧太太好像這么多年第一次正視到自己兒子脫了繩索,他不像表面上把自己的話當回事。黎家那件事,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一時意氣把得罪了自己的黎家女兒逼到逃出國去,會得罪整個黎氏集團。
她的目光不算和善,掠過角落一個熟悉的身影,好像是錯覺,人群里什么都沒有了。
這場宴會,可不能出現任何的差錯。
她叫來管家,耳語一番。
“去吧。”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