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顧正遠視而不見。
可到了這天,顧正遠真的死了,她看起來那么傷心。
顧寒聲不知道,她的眼淚是因為不遠處的鏡頭,還是真的因為床上的這個男人。
他那天自始至終沒有掉一滴眼淚。
葬禮那天,新聞頭條說“顧氏獨子喜獲百億家產,喪父無淚反似喜不自勝。”
顧寒聲只是翻閱過,秘書問他需不需要把熱搜撤掉,他問:為什么?
“因為……”那個前幾日還跟著顧正遠的秘書面露難色,他摸不清顧寒聲的性情。
顧寒聲不覺得會對自己照成影響,更何況,他確實不覺得傷心。
所有人都說他冷心冷血。
只有鄭寶悅,她半夜來見他,穿黑色的長裙,小跑進門,看到顧寒聲,她張開手環抱住了他。
溫暖的月光斜照在他身上。
他以為自己是真的不會難過。
可是鄭寶悅來了。
鄭寶悅眼角泛紅,她的胳膊很細,環抱住他的時候卻很用力。
“我不覺得難過。”
他說,寶悅,你不用這樣。
鄭寶悅抹了把眼淚,沒有放開他。
她悶悶的說,“是我難過,我想祖母了。”
她只要說到自己身上,顧寒聲就輕輕把她帶離懷抱,那樣安靜看著,淚水打濕了她的臉頰。
好像她替自己哭出來了一樣。顧寒聲替她擦眼淚,她仰著臉,也伸手順他的頭發。
鄭寶悅講她的祖母,眼眶里淚水不停打轉。
“祖母去世的時候,我傷心得哭不出來,但胸口很悶,我以為是天氣太熱了,就沒有在意,過了幾天,我生了一場病,昏沉沉暈過去了。
夢里起了大霧,我越走越遠,看到了祖母。她一見我就揮手,叫我離開,推著我叫我往回走。在黑黑的隧道里,我走了好遠,祖母的聲音一直在后面喊:走啊,不要回頭。我醒來大家都說,我活過來了,媽媽說我差點燒壞了腦子了,抱著我又哭又笑。
那時候,我才發現枕頭是濕的,媽媽說,我一直在喊祖母別走。祖母放心不下我,所以保護了我。”
她環著顧寒聲的手緊了緊,她說出來顛三倒四的,其實這些說了也沒有什么用,誰也不能真的感同身受的。她知道顧寒聲瞞著自己很多事。
但她只有說出來了,顧寒聲才會知道,有一雙那樣的眼睛一直看著他,她提起從來不愿意提及的祖母,哪怕掉著眼淚也要安慰自己。
那個人一直望著自己,試圖理解和擁抱自己。
鄭寶悅知道的,人都需要陪伴,哪怕是看起來什么也不在意的顧寒聲。
“寒聲,告別沒有什么難的。不管你是愛他還是怨他,都已經相隔在生死之外了,我們不會再見到他們了。你最應該放過的人是自己。”
顧寒聲什么都沒有說。
鄭寶悅看見了他的怨恨和矛盾的痛苦。
他低低地說:“我答應你,總有一天我會做到。”
他會有一天真正放下,那個曾經崇拜過,又怨恨過的人死了。
那種心口被看不見的尖錐抵著,沉沉悶痛的窒息感也總會消失。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