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她得知自己經歷的一切都不是意外的時候,她很難裝下去了。
終于到了民宿,李善儀急匆匆地下車,推門進去,困得搖搖欲墜的謝小荷被嚇了一跳。
她說:“你們做什么去了?”
什么也沒有。
李善儀抱著謝小荷,“我好想你。”
謝小荷有一瞬間覺得,李善儀簡直要哭出來了。她看向顧寒聲,目光如炬:“是你嗎?你欺負善儀姐?”
李善儀悶悶說:“不是,我就是特別特別想你。”
梨城真好。李善儀這樣的壞女人,梨城沒有一個人要她死,可是鄭寶悅在江州的名聲那樣好,人人都贊她,不熟悉的叔伯見了她,總是笑著說:“鄭小姐真是年少有為啊,小小年紀,在音樂上有那樣高的造詣。”鄭太太說她好,黎茵也說她好,祝o也說她好。
那么好的鄭寶悅,她們原來不只是想要趕走她。
深夜時分,李善儀孤身坐在了燈光亮如白晝的房間里。
她想,原來她們不只是想要趕走她。
原來那天夜里,她不是醉酒意外落水,不是在醫院輸血發現了她的血型不符,不是恰好發生在那天,而是她們算準了,在那天把一切偽裝成意外。
李善儀低垂著頭顱,短短的黑發遮蓋住她的側臉,眼淚滴落下來。
她想,還是李善儀好,李善儀不會有生命危險。
手機響著,一遍一遍的重復鈴聲。她抹干眼淚,接電話。
電話那邊是李芳珠的聲音,她講,“小儀,你在你那邊嗎?”
她爬起來站到窗邊,外面很安靜,黑色夜幕里,不見人影。
“沒有。”她問:“怎么了?”
“不知道呀,她這個人……”李芳珠的聲音急躁起來,“護工剛才打電話來說,你媽媽不見了!”
李善儀呼吸一窒。
她捏著手機的手有些發汗,快要下滑,另一只手握住了。
“沒事的,你別擔心。我出來找。”
她的聲音很鎮定,鎮定得好像完全不在意一樣。
但掛了電話,她往門口走了幾步,眼前猛然一黑。
她扶著墻站好,深深呼吸。
吳茹文常說,你恨不得我死了,好過有我這個丟人現眼的媽。
李善儀也回她,是呀,你知道你老是做丟臉的事情?
她們之間總是吵架,撕扯起來,李善儀也想,我們不如同歸于盡。
世上的母女有各種各樣,而她們這對母女,見到對方,永遠在互相憎恨,女兒恨她勢利,母親恨她心比天高。
但曾經瀕死的那個漆黑海面,她抓住了自己的手。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