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得比一身皮衣皮褲的路正更不像話,僅僅一條霧灰吊帶裙,外面搭一件針織衫,一張漂亮的臉上,卻如此暴殄天物,素得能當場給卸妝油拍廣告。
“撿起來。”她說。
路正邪氣地笑,“聽到了嗎?叫你們撿起來啊。”
那倆保安對視一眼,正要彎身去撿,被那女人攔住了。
”誰丟的,誰撿起來。“她的聲音是柔和的,然而看向路正,帶著不容拒絕的語氣:”你聽見了嗎?你爺爺沒教你做人不能亂丟東西,更不能扔別人臉上?“
他臉上的笑收了,上挑的桃花眼微微向下,睨著她。
”你以為你是誰,我不過是……“
”不撿?我走了。“
她動作沒有猶豫,一轉身,那件質量泛泛的霧灰色長裙旋動,在半空畫了一個圈。路正”喂“了兩聲,她步子快到已經走到路邊攔車。
她本就不想來的。
李善儀一瞬間想,她不屬于江州,本不該再來。
江州啊,還這樣漂亮,浮華一般的地方,是一場沾滿灰塵的舊夢。
路正激她來,等她上了車,又一句一句問她,這么怕,是不是早在江州欠了債?
李善儀臉色蒼白,她想,路正真是個烏鴉嘴。
然而李善儀的債還完了。
早就還完了。
她脆弱的自尊心死灰復燃,在燃不盡的灰里,一瞬間壓過了她的理智。
“我不怕啊。”她說。
路正說,喂。
他叫她喂,叫她贗品。他真沒素質。
李善儀沒理他。
他樂此不疲,說,你那破民宿有人盯著,你不知道?
他得意洋洋,說,但這些對我都是小事,我有的是辦法幫你處理掉那些狗皮膏藥。
她當然知道。路正的手段,以及他不怕惹事的性格,路家近無底線的縱容。那些都是他能輕易鏟除小人的理由。
所以她跟他來,他說他今夜要做壞事,讓她給自己放風。事成之后,他解決民宿的那些小嘍
李善儀知道他有病,驕縱成性,至少說話算話。于是她說好。
”我撿起來了!“
他像怕誰看到似的,飛快揀起了剛才丟下的信函,李善儀慢悠悠地回頭,駛來的車燈照過她的側影,耀白的光輕輕籠罩過她,她那雙總也冷淡看他的眼,也映著江州大路上璨然的燈火,那張比鄭寶悅寡淡的臉,竟然也有了幾分神采。
路正忽然想,她是顧寒聲找來的贗品,為什么不能是自己的呢?
李善儀往回走了兩步,停下。她瞧著路正臉上乍現的歡喜,往后退了好幾步。
路正在自己那張很具有迷惑性的俊臉上擠出一個非常溫柔,且十分無害的笑。
李善儀也嚴肅起來:“你想要殺人拋尸?路正,這是法制社會。”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