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陰影

日落時分，暮色斜照在滿院狼藉上，謝小荷謹慎的關門，問他：“那個人不會再來了吧。”

顧寒聲說不會。

工人下班回去了，隔壁院子里還沒裝燈，從這邊臨時牽了電線，搭著幾顆燈泡到隔壁院子。

墻沿靠著的燈泡很亮，發著白光，照著墻邊搬動梯子的李善儀，一片薄薄的影子。

閑人勿進的牌子橫在路上，顧寒聲撿起來拍了拍。

“顧先生吃飯沒有？”謝小荷鎖著門，問他。他好像看不上民宿的飯，從來是在外面用餐的。謝小荷覺得他沒福氣，她們大廚可是十項全能善儀姐。

除了特殊情況，鹽會多一點之外，善儀姐水平是很高的！

顧寒聲沒覺察她的意思。工作場合之外，他不習慣隨便用餐，所以在民宿這些日子，他把在江州的私人廚師請來了。只是對方不愿意住進南河這樣的小民宿，他寧愿住酒店。

顧寒聲不勉強他。

于是他每次用餐都是廚師上門送來。謝小荷似乎以為顧寒聲常叫外賣，每次看到人家，都湊過去打聽：哪家的？什么菜？留個聯系方式？顧先生怎么只叫你們家？你們的菜很貴嗎？

那位廚師很傲氣，覺得謝小荷沒有邊界感的詢問是對他的職業素養的挑釁。于是成天對著謝小荷就是一張“沒有義務告知”的黑臉。

謝小荷問顧寒聲：“那個送外賣的啞巴小哥今天不來嗎？我鎖門了。”

顧寒聲說，對。

李善儀聽到他的聲音回頭，搬動著梯子的手一輕，他已經伸手抬高梯子，從她手上接了過去。

她沒說什么，顧寒聲問：“放哪？”

她指著墻角，看著他靠墻放好。謝小荷不知道什么時候湊過來，舉著那塊閑人勿進的牌子晃來晃去，好像是在找位置掛起來，實際上目光偷偷瞄過來好幾回。

顧先生平日蠻矜貴的一個人，這時候又看著和顧闌沒什么區別了。

來了我們南河民宿，都要給善儀姐干活！謝小荷心里的想法亂七八糟，覺得自己就像資本家的狗腿子，見人就想壓榨。

但李善儀也不是資本家，真正的資本家搬完了梯子，順手把一閃一閃的燈泡關了電源，爬上去給擰了下來。李善儀遞過去一個新的燈泡。

兩人動作是默契的，語的交流是沒有的。

謝小荷奇了怪了，她的圓眼睛滴溜溜地在他們之間轉，她眼睛是把尺子，這么一量，就看出來了，這里面有什么不對勁。

沒等她理出頭緒，屋里的電話響了，她戀戀不舍地接電話去了。

院里混亂的一堆雜物，被李善儀簡單收拾過，還是亂，顧寒聲裝好電燈泡，下來的時候踩在鋪地的紙皮上，不知道里頭還墊著什么，空著一層，踩著嘎吱響。

李善儀就立在梯子下，一只手穩著梯子，目光沉靜如水。

等到他回頭，瞧見他身上西裝也沾上了灰撲撲的印子，她就移開目光。

“看著我干什么？”

他像是隨手，把謝小荷扔下的牌子掛了上去。

“你今天心情不好？”

顧寒聲掛牌子的動作停住，半空中，他似乎又只是覺得臟，拍了拍手。

“怎么會？樂于助人應該是我心情好才會做。”

“那么，是我心情不好。”她順著他的話說，“我心情不好，就會想要收拾屋子，整理一切臟亂的東西。”

李善儀知道他心里不開心，也許是公司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也許因為路正，或者其他。

他這個人啊，尤其潔癖，從前鞋子被泥沙沾濕，他恨不得把腳都丟掉的。

唯有心情不好的時候，他眼睛里見什么臟，就要去收拾，因為他需要發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