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正的更鼓聲,沉悶而悠遠,如同驚雷般撞破北京城的死寂。這鼓聲掠過棋盤般的街巷,蕩開一圈無形的漣漪,而漣漪所及之處,潛藏的雷霆驟然爆發——一場覆蓋全城的同步清剿,正式拉開序幕!
田爾耕府邸的朱漆大門,在包鐵木樁的猛烈撞擊下,發出“轟隆”一聲巨響,如同紙糊般向內轟然倒塌。煙塵彌漫中,駱養性一馬當先,手中繡春刀寒光閃爍,率領著如狼似虎的錦衣衛精銳與甲胄森然的騰驤四衛士兵蜂擁而入。府內少數值夜的家丁仆役,被這殺氣騰騰的陣勢嚇得魂飛魄散,或癱倒在地,或呆立當場,連呼救都發不出聲,瞬間就被控制起來,嘴中被塞住破布,捆縛在廊柱上。
“按計劃控制所有出入口!一隊隨我直撲后院!”駱養性聲音冷冽如冰,腳步不停,踏過滿地碎木直奔后院。田爾耕與許顯純早已在院中肅立等候,兩人臉上再無半分宴飲時的醉意,取而代之的是完成任務后的緊繃,眼底還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忐忑;他們深知,這場“鴻門宴”是投名狀,卻也怕日后被皇帝清算舊賬。
“駱指揮使,人都在廂房里,醉得人事不省。”田爾耕快步上前,壓低聲音稟報,手指指向那幾扇緊閉的房門,語氣帶著幾分邀功的急切。
“破門!”駱養性沒有絲毫猶豫,斬釘截鐵地下令。
“砰!砰!砰!”三聲沉悶的踹門聲接連響起,房門應聲而開。廂房內,燭火昏暗搖曳,酒氣熏天刺鼻。崔應元、趙振橋、吳亮等八人,或仰面酣睡在榻上,鼾聲如雷;或蜷縮在椅上,嘴角淌著涎水,人事不省。他們身上還穿著宴飲時的綾羅華服,臉上帶著醉酒后的潮紅,對于破門而入的巨響和涌入的士兵,竟無一人驚醒。
“拿下!”駱養性一揮手,眼中寒光閃爍。
早已蓄勢待發的校尉們一擁而上,兩人鉗制一人,粗暴地將這些往日里作威作福的錦衣衛高官從溫暖的被窩或椅上拖拽出來。冰冷的鐵鏈熟練地套上他們的手腕、腳踝,發出“嘩啦嘩啦”的金屬摩擦聲,刺耳又驚心。直到此刻,劇烈的拉扯和鐵鏈的冰涼觸感,才讓崔應元等幾人勉強睜開惺忪的醉眼。
“唔……誰?大膽!敢動老子!”崔應元迷迷糊糊地嘟囔著,試圖掙扎,可宿醉帶來的渾身無力感,加上鐵鏈的沉重束縛,讓他的反抗如同蚍蜉撼樹,顯得格外可笑。一名錦衣衛校尉毫不客氣地將一塊破布塞進他嘴里,將后續的咒罵與質問死死堵回喉嚨。崔應元只能瞪大布滿血絲的雙眼,驚恐而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面色冷峻的駱養性,以及周圍殺氣騰騰的士兵,眼中的醉意瞬間被絕望取代;他終于明白,這場宴會,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陷阱!
其余幾人情況大同小異,有的在被捆綁時依舊鼾聲不斷,有的則在清醒片刻后掙扎哭鬧,卻都被校尉們利落制服。精心策劃的“鴻門宴”效果遠超預期,這八名錦衣衛核心首惡,幾乎未做任何像樣的反抗,便在懵懂與醉意中淪為階下之囚。整個過程干凈利落,兵不血刃,只有鐵鏈碰撞的聲響,在寂靜的后院中格外清晰。
“押走!嚴加看管,沿途不得停留,直接送往詔獄!”駱養性看著如同死狗般被拖出去的崔應元等人,心中并無多少快意,只有一種執行皇命的冰冷。首惡已擒,但今夜的行動,才剛剛開始;遍布全城的抓捕,才是真正的硬仗。
幾乎在田府動手的同一瞬間,北京城的西城、北城、南城、東城,數十場類似的抓捕行動同步展開,鐵蹄踏破夜色,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天網。
西城,小時雍坊,某千戶宅邸。
“錦衣衛辦案!即刻開門受查!”低沉的喝令在寂靜的巷弄中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門內立刻傳來一陣慌亂的騷動,夾雜著女人的驚叫和器物碰撞的聲響,可大門卻遲遲未開——顯然,宅主心存僥幸,想要拖延時間。
“撞開!”帶隊的錦衣衛百戶一聲令下。
“轟!轟!”包鐵木樁狠狠撞擊在門栓上,不過兩下,厚重的木門便應聲洞開。早已準備就緒的錦衣衛如同潮水般涌入,外圍的騰驤四衛士兵立刻散開,弓弩上弦,將宅邸的院墻、后窗等所有可能的逃跑路線盡數封鎖。那名千戶此刻還在妾室房中,衣衫不整,頭發凌亂,剛從床上驚跳起來,就被數把雪亮的繡春刀逼到了墻角。他看著刀刃上的寒光,感受著撲面而來的殺氣,面如死灰,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任由校尉們將冰冷的鐵鏈套上脖頸和手腳。
北城,金臺坊,一名百戶住所。
這名百戶顯然比西城千戶更為警覺,或許是聽到了遠處田府方向的動靜,也或許是平日作惡太多心有不安。當錦衣衛摸到院墻外準備破門時,他竟已翻過后窗,踩著瓦片試圖沿著鄰居的屋頂逃跑。然而,他剛從屋頂跳下,腳還沒站穩,一張早已埋伏在巷中的巨dama繩網兜便從天而降,將他牢牢罩住。網兜浸過桐油,堅韌無比,他越是掙扎,網繩勒得越緊,很快就被勒得喘不過氣。幾名騰驤四衛士兵迅速上前收網,如同捕捉野獸般將他死死按在地上。“還想跑?”一名小旗官冷笑著一腳踩在他背上,力道之大讓他悶哼一聲,校尉們趁機利索地用鐵鏈將他捆縛結實,連嘴都一并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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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正東坊,某實權鎮撫使大院。
這里是今夜為數不多遭遇稍強抵抗的地方。這名鎮撫使平日里橫行霸道,家中養了十余名孔武有力的護院家丁,個個手持刀棍,皆是亡命之徒。當錦衣衛和配合的騰驤四衛小隊沖入院內時,這些護院在家主的厲聲鼓動下,竟悍然持刀棍反抗,試圖阻攔抓捕。
“放箭!”帶隊的錦衣衛小旗毫不猶豫地下令,眼中沒有絲毫遲疑。
“咻咻咻——”數支勁弩破空而出,帶著凌厲的風聲,瞬間射倒了兩名沖在最前面的護院。慘叫聲在夜空中格外刺耳,鮮血濺落在青石板上,觸目驚心。裝備和訓練上的絕對差距瞬間顯現——護院們手中的刀棍,根本抵擋不住錦衣衛的勁弩和繡春刀。剩余的護院被弩箭震懾,陣型大亂,又被如狼似虎的官兵一沖,頓時土崩瓦解,或四散奔逃,或跪地求饒。那名鎮撫使本人,剛從墻上抽出佩刀,就被三四把繡春刀同時架住了脖子,刀鋒緊貼著皮膚,冰冷刺骨。他看著圍上來的士兵,知道大勢已去,只能頹然棄刀就擒,眼中滿是不甘與絕望。小規模的弓弩對射和搏斗很快結束,院內留下了三具護院的尸體和些許血跡,但主要目標順利擒獲,并未影響整體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