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事休息,品了口已然微涼的茶,張瑞圖便被引了進來。
與黃立極的沉穩老辣不同,張瑞圖更顯文士氣質,他是以書法和文采聞名,進而被魏忠賢看中拉入內閣的,某種程度上算是閹黨中的“文藝派”。他行禮時姿態優雅,但眼神中帶著更多的謹慎,甚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恐。畢竟,他的根基不如黃立極深厚,與魏忠賢的綁定也更依賴于皇帝的“恩寵”和魏公公的權勢,如今新帝登基,風向不明,他這類人的不安感最為強烈。
“張先生平身。”朱由檢同樣給予溫和的待遇,“朕久聞先生書法冠絕當世,文采斐然,乃我大明之棟梁。”
張瑞圖連忙謙謝:“陛下過譽,臣惶恐。雕蟲小技,不足掛齒,唯有忠心報國而已。”他將“忠心”二字咬得稍重,像是在急切地表白。
朱由檢心中了然,知道這種人往往更在意自身的地位和安全感。他轉而問道:“朕近日觀各地奏報,深感文教之事亦不可廢弛。先生于文章之道頗有心得,不知對于提振士林風氣,引導學子向學,可有良策?”他刻意避開敏感的軍政話題,選擇一個相對安全,又符合張瑞圖“人設”的領域來交談。
張瑞圖果然精神一振,這是他擅長且能展現價值的領域。他略一思索,便引經據典,侃侃而談,提出了一些修繕國學、規范科舉、褒獎賢良文學之士的建議。雖然其中不乏老生常談,但條理清晰,文辭優美,確實展現了他的學識。
朱由檢認真聽著,不時點頭表示贊許,待他說完,才感慨道:“先生所,深得朕心。文風關乎世風,士心關乎民心。這些事,看似不急,實則為國家長治久安之基。日后有關文教禮制方面的事務,朕還要多多倚重先生。”
他沒有給予任何具體的承諾,但“多多倚重”四個字,對于此刻內心忐忑的張瑞圖來說,不啻于一劑定心丸。這意味著新皇帝至少認可他的才能,并且有繼續用他之意,并沒有因為他是魏黨成員而一棍子打死的打算。
“臣……臣定當用心竭力,不負陛下期許!”張瑞圖語氣中帶著一絲激動,比起黃立極,他的反應更直接地反映了內心情緒的緩解。
朱由檢又溫勉勵了幾句,詢問了他一些關于翰林院和國子監的近況,表現出對文化事業的關心,隨后便讓他退下了。
看著張瑞圖離去時腳步明顯輕快了幾分的背影,朱由檢靠在椅背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這場戲,演得并不輕松。
王承恩悄步上前,為他換上了一盞熱茶,低聲道:“皇爺,累了就歇息片刻吧。”
朱由檢搖搖頭,目光投向窗外,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清醒。“累?這才只是開始。”他低聲自語,“黃立極老謀深算,暫時穩住了他,但絕不可信。張瑞圖文人習性,易受安撫,但也易受驚嚇,不堪大用。今日之安撫,不過是喂他們吃下一顆定心丸,讓他們,以及他們背后的魏忠賢,以為朕還在猶豫,還在顧忌,還需要他們……”
他端起熱茶,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年輕卻布滿與年齡不符的深沉的臉龐。
“讓他們暫且安心,朕才能騰出手來,做真正該做的事。李邦華那邊,名冊核查必須加快;駱養性遴選的暗衛,要盡快成型;方正化……今晚便需深談一次。還有李若璉,要盡快讓駱養性去查證此人下落。”
穩住閹黨,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是為了給改革派力量的生長、嫡系力量的培植,爭取那寶貴的時間與空間。這是一場與時間的賽跑,也是一場在鋼絲上行走的平衡游戲。一邊要讓閹黨感覺不到迫在眉睫的威脅,一邊又要不斷地、隱蔽地削弱其根基,壯大自身。
“魏忠賢……”朱由檢放下茶盞,手指在案上輕輕一點,發出篤的一聲輕響,“且讓你再安穩幾日。待朕羽翼稍豐,便是與你清算總賬之時。”
暖閣內重歸寂靜,唯有更漏滴答,記錄著這暗流涌動下的、看似平靜的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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