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鴻寶噎了一下,只得躬身應道:“老奴老奴定當盡心。”
薛嘉累壞了,坐在車里連打了好幾個綿長的哈欠。等馬車停在戚府后門時,天邊已悄悄漫開一層淡青的白,似乎快要亮了。
守門的依舊是戚少亭的貼身小廝阿吉,他聽見動靜趕緊開門,等薛嘉踏進門檻后,他低聲說了一句:“奶奶,爺昨夜一夜沒睡”
薛嘉的腳步沒頓半分,仿佛沒聽見這話似的,只提著裙擺往里走。
推開臥房的門,房里點著一盞孤燈,昏黃的光線下,戚少亭正坐在床沿上,身上穿的還是昨日那身淡藍色錦袍,他眼底泛著明顯的青色,眼下的淚痣在昏光里顯得格外暗沉,見薛嘉進來,他緩緩站起身,聲音沙啞得厲害:“回來了”
薛嘉只淡淡“嗯”了一聲,隨口問道:“夫君怎么還沒睡?棠姐兒夜里沒鬧吧?”
戚少亭搖搖頭,語氣里帶著點討好的軟:“沒有,棠姐兒睡得安穩,睡到現在沒醒過。我,我在這里等你回來。”
“往后夫君不必等我,看樣子,皇帝隔三岔五就要宣我過去,夫君回回都等,身子怎么吃得消。”
薛嘉的話看似體貼戚少亭,其實涼薄得很。
戚少亭又豈會聽不出,他臉上神色變換,咬了咬牙,嘶啞著道:“我擔心你,看到你,才能安心。”
薛嘉沒再搭話,抬手解了外邊的襖子,隨手搭在床邊的衣架上。她困得眼皮都快粘在一起,脫了鞋便往床上躺,背對著戚少亭合了眼,一句話都懶得說。
她是真累了,少年人的熱情,早把她的力氣耗了個干凈。
戚少亭就站在原地,靜靜看著她的背影,半晌才又坐回床沿。床板微微一沉,他猶豫了片刻,伸出手指,輕輕揉了揉薛嘉的肩膀,聲音壓得更低,帶著藏不住的急切:“皇上跟你說什么了嗎?”
薛嘉的嘴角幾不可察地扯了一下,差點笑出聲來。
戚少亭就這點耐心?不過是第二次入宮,就急著打聽升官的事了?
她故意拖著調子,嘟囔道:“沒說什么皇上年輕氣盛,一見面就急吼吼的,哪有功夫說話?折騰到天快亮了,怕誤了早朝,才讓人把我送回來,我累死了”
她說著說著,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像是真的困得睡著了。
戚少亭屏住呼吸,探著身子往她臉邊湊了湊,只見薛嘉的睫毛安靜地垂著,呼吸也變得平緩,竟是真的睡熟了。
一瞬間,戚少亭的臉色“唰”地沉了下來,臉上青一塊紅一塊,不知是羞是怒。
他死死咬著牙關,腮幫子繃出硬邦邦的線條,雙手攥得指節發白。胸腔里的火氣往上涌,幾乎要沖昏他的理智,若不是還存著最后一絲顧忌,怕真要忍不住抬手去搖醒她。
戚少亭猛地站起身,轉身大步走出臥房,往書房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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