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卻像是渾然未覺,拍了拍太子的肩膀,搖搖晃晃地走開了。
這一夜,凱旋的榮耀之下,暗流洶涌。
平妃離奇死亡的陰影,太子刻骨的仇恨,大阿哥惡毒的挑撥,如同幾股交織的暗繩,緊緊纏繞在永壽宮的周圍,也預示著這場圍繞儲位與圣寵的爭斗,將隨著六阿哥的崛起,進入一個更加兇險莫測的階段。
楚和胤祚腳下的路,似乎并未因戰功而變得平坦,反而布滿了更多看不見的荊棘與陷阱。
----
凱旋盛典的喧囂散盡,紫禁城表面重歸舊日秩序,只是那靜水之下,因平妃猝亡攪起的暗流,非但未消,反倒愈發洶涌。
永壽宮熱鬧了不過數日,便又復了往日的寂寥。
只是這份寂寥里,藏著幾分刻意維持的拘謹。
楚能覺出,那些前來道賀的妃嬪命婦,笑意里裹著探詢與疏遠。
連宮人們走路都放輕了腳步,仿佛怕踩碎了什么禁忌。
胤祚依舊每日往尚書房去,只是比往日更顯沉默。
戰場的硝煙磨去了他最后一點稚氣,眉宇間凝著與年歲不符的沉郁。
克魯倫河畔的血腥氣還在鼻尖縈繞,宮里圍繞平妃之死的詭異氣氛,他亦瞧得分明。
那些暗指額娘的流,分明與自己這回立下的“微末之功”纏在一處——這念頭像塊寒鐵,沉沉的壓在心頭。
晚膳過后,玄燁閑步踱進永壽宮。
他沒像往常那般考較孩子們功課,只在暖炕上坐了,端著楚奉上的茶,目光落在跳動的燭火上,半晌沒出聲。
楚靜坐在旁做著針線,心卻像揣了只亂撞的兔子。
她知道,他定是為平妃的事來的。
“平妃……歿在京西皇莊。”玄燁終于開了口,聲音淡得聽不出情緒,“你怎么看?”
楚放下針線,抬眼迎上去,目光清明:“臣妾聽聞此事,心頭亦是駭異。平妃姐姐縱有過錯,也罪不至死,更不該死得這般不明不白。臣妾與她雖無深交,卻斷不會行此傷天害理之事。此心可昭日月。”
她沒急著辯白,只靜靜陳說心意。
玄燁凝望著她,燭光里,她面容溫潤,眼神澄澈無波,半分慌亂躲閃也無。
他擱下茶盞,輕輕握住她微涼的手:“朕知道不是你。”
就這一句,楚懸了多日的心驟然落地,眼眶微微發燙。
“朕已著人密查。”玄燁聲音沉了些,“現場沒見搏斗痕跡,財物也沒少,不似外賊所為。莊子上的人審了幾輪,什么也問不出來。那香氣……太醫查驗過,錦囊里的香料雖奇特,卻不是劇毒,是些域外引魂香之類的東西,量大了能讓人昏沉生幻,卻斷不會即刻致命。”
他頓了頓,指尖無意識地在楚掌心劃著:“死因是心悸驟停,倒像是活活嚇死的。”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