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怕是不好了。”玄燁沉默良久,才啞聲開口,“太醫說,也就這兩三個月的光景。”
楚心中一震,雖然早有預料,但親耳聽到,仍是有些悵然。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曾經笑語嫣然,如今卻要……
“朕記得,她剛入宮時,性子最是活潑,愛說愛笑。”玄燁目光有些悠遠,像是陷入了回憶,“這些年,性子倒是沉靜了不少。”
楚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將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帝王的回憶與感慨,此刻她只需要做一個傾聽者。
“她昨日清醒時,向朕提了個請求。”玄燁轉而看向楚,眼神復雜,“她說……想見見你,還有……幾個孩子。”
楚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驚愕與不解:“見臣妾?還有孩子們?這……皇上,萬萬不可!貴妃姐姐的病氣那般厲害,孩子們年紀小,如何能去?”
玄燁握住她的手,力道有些重:“朕知道。朕當時就駁回了。只是……看她那樣子,朕心里……”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了些,“她說,她這輩子無兒無女,眼看就要孤零零地走了……就想再看看孩子們活潑的樣子,聽聽孩子們的聲音……她說,知道你和孩子們福澤深厚,或許……能沾沾福氣,沖一沖……”
這話說得近乎荒唐,帶著病人彌留之際的脆弱與迷信。楚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攥緊了,又酸又麻。她理解一個將死之人對生命和熱鬧的渴望,但讓她帶著孩子們去冒險,那是絕無可能的。
“皇上,”楚語氣堅定,“臣妾明白貴妃姐姐的心思,也憐她境遇。但阿哥們和格格是皇家血脈,是大清的根基,臣妾身為母親,絕不能讓他們涉險。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臣妾也賭不起。請皇上體諒。”
她跪了下來,態度明確。
玄燁看著她,眼中并無責怪,只有深深的疲憊和一種難以喻的復雜情緒。他伸手扶起她:“朕知道。朕沒答應她。只是……告訴你一聲。”他嘆了口氣,“朕是皇帝,很多時候,不能只顧著私情。”
這一刻,楚在他身上看到了屬于帝王的無奈與沉重。
玄燁離開后,楚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她想起鈕鈷祿貴妃昔日溫和的笑臉,想起那日儲秀宮外含翠絕望的哭泣,又想起自己幾個活潑健康的孩子……一種難以喻的慶幸和后怕交織在心頭。
“額娘,您怎么了?”胤祚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敏感地察覺到了她的情緒。
楚看著已經到她肩膀高的長子,將他輕輕攬住:“沒事,額娘只是……覺得你們能平安健康地長大,真好。”
胤祚似懂非懂,卻乖巧地沒有多問。chapter_();
時值初冬,楚在暖閣教塔娜畫畫,儲秀宮竟又派了人來,這次來的還是含翠。她比幾個月前更加憔悴,眼睛腫得像核桃,一進來就跪倒在地,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