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但很快又堆起笑容,命人將楚選中的料子包好送上。臨走前,她似是無意間提起:“宮中主位大多喜愛蘇繡,尤其是惠妃娘娘最是喜愛蘇繡,妾身家中恰巧收藏了幾幅蘇繡名家之作,若是琪貴人不棄,改日妾身便送來請琪貴人鑒賞?”
楚見李氏竟提到了惠妃,想來她與惠妃關系頗深。楚面上不動聲色,淡淡道:“夫人有心了。惠妃姐姐雅擅丹青,精通繡藝,本宮自是敬佩。不過鑒賞之事,本宮于此道只是略知皮毛,不敢在夫人面前班門弄斧。況且旅途勞頓,孩子們也需要安靜,就不勞夫人費心了。”
她既點明了自己知道德妃所長,又婉謝絕了對方的“好意”,態度溫和卻疏離,讓人抓不住任何錯處。
李氏碰了個軟釘子,臉上笑容不變,又寒暄了幾句,便恭敬告退了。
人走后,楚立刻對秋紋道:“去查查這個織造夫人的底細,特別是她與京中哪些府邸有過往來。”
“是。”
楚走到窗邊,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江南煙雨,心情如同這天氣一般,濕潤而沉重。惠妃的手,果然伸得夠長,連江寧織造府都能搭上關系。這次南巡,恐怕每一步都要如履薄冰。
晚間,玄燁難得早早處理完政務,來到蘅蕪苑。他眉宇間帶著一絲疲憊,但看到跑來迎接的胤祚和搖車里揮舞小手的塔娜,神色立刻柔和下來。
用過晚膳,哄睡了孩子們,兩人對坐在臨窗的炕上。窗外雨聲漸密,打在芭蕉葉上,沙沙作響,更顯得室內燈火溫馨靜謐。
“今日織造夫人來過了?”玄燁端起茶杯,狀似無意地問道。
楚心中微動,知道什么事都瞞不過他的耳目,便將在日間與李氏的對話,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未添油加醋,也未隱瞞自己的警惕。
玄燁聽完,沉默片刻,冷哼道:“曹寅是個能干的,可惜家眷眼皮子淺,總想攀附些不該攀附的人。”
他這話,已是近乎明示。楚垂下眼瞼:“臣妾明白。只是……惠妃姐姐在宮中一向溫婉賢淑,善待六宮,臣妾實在想不到……”
她以退為進,故意流露出幾分不解與困惑。
玄燁放下茶杯,目光深沉地看向窗外雨幕:“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后宮,乃至前朝,有多少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朕有時也覺得……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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