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步并作兩步,如一頭下山的豹子,瞬間跨過幾米的距離,一把將抖得跟篩糠似的妹妹,緊緊地護在了身后。那寬闊的后背,瞬間為江夏隔絕了所有的寒風與惡意。
“哥!”
江夏看到江春,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小手死死地抓著他的衣角,再也不肯松開。
江春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撫著懷里顫抖的小人兒,隨即緩緩抬起頭。
那雙在黑夜里仿若燃著兩簇鬼火的眼睛,帶著一股子在山里跟野獸搏命時才有的殺氣,冷冷地射向張桂芬。
“你說,誰是小偷?”
他的聲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啞,卻像兩塊石頭在摩擦,帶著讓人心頭發毛的質感。
張桂芬被他那眼神看得心里猛地一突,后背瞬間竄起一股涼氣。
這江春,在山里待了幾天,怎么跟變了個人似的,眼神嚇人得很!
但一想到自己占著理,身后還站著自家男人,腰桿子又硬了起來。
她斜著眼,把那點心虛壓下去,陰陽怪氣地說道。
“喲,我們江家的大能人回來了?怎么,在外面威風完了,回家就護著這個小偷妹妹了?我告訴你,你別想用眼神嚇唬人,老婆子我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都多!”
她像是為了壯膽,聲音又拔高了八度,手指幾乎要戳到江春的鼻子上。
“我告訴你江春!今天這事沒完!我兒子那根鉛筆,是我男人托人從鎮上供銷社買回來的‘英雄’牌,金貴著呢!
被你妹妹這個手腳不干凈的給偷了,今天你們必須給我們家一個說法!”
江春的眼神,越來越冷,那里面翻涌的,是壓抑到極致的暴怒。
上一世,就是這個女人,用同樣的伎倆,污蔑妹妹偷了東西,逼得他們家拿出了最后一點糧食,導致妹妹在那個冬天大病一場,差點沒熬過去!
重活一世,他絕不會讓悲劇重演!
“你想要什么說法?”他一字一頓地問,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說法?”張桂芬見他服軟,臉上立刻露出了得意的冷笑,終于亮出了她真正的獠牙,“簡單!你們家前兩天不是從山上拖回來半頭野豬嗎?
給我們二十斤后臀肉,肥的!就當是賠償我兒子受驚嚇的精神損失了!
不然,我現在就去村里嚷嚷,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江春的妹妹,打小就是個賊!”
二十斤肉!
還是最金貴的后臀肥肉!
她這是獅子大開口!
那根鉛筆,撐死也就幾分錢,她張嘴就要二十斤肉!這年頭,肉比命都金貴!
這哪里是賠償,分明就是明火執仗的搶劫!
江春還沒說話,他身后一直死死拽著他衣角的江夏,卻猛地抬起了頭。
小姑娘的眼睛被淚水洗過,此刻在昏暗的光線下亮得驚人。
她用力擦了一把眼淚,那股子倔強勁兒,跟江春如出一轍。
她從江春身后沖了出來,沒有再看張桂芬,而是死死地盯著一直心虛地躲在張桂芬身后的、比她高了半個頭的江建財。
“建財哥!”
她的聲音清脆又響亮,像一把小刀,瞬間劃破了院子里劍拔弩張的氣氛。
剎那間,包括江春在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個縮著脖子的男孩身上。
“你說我偷了你的鉛筆,那你告訴我,你的鉛筆,是在哪里丟的?”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