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北邙山的一眾人等干得熱火朝天。
春娘用第一批收上來的草席和草藥,從豆豆那里(豆豆用積蓄和部分從海上帶回的財物墊付)兌換了一些粗鹽,準備分發給幾戶已經斷鹽多日的人家三。
這個時候,一隊如狼似虎的縣衙衙役,簇擁著一個師爺模樣的人,敲著鑼,將一張蓋著鮮紅縣印的告示,糊在了北邙山入口之處,一棵燒焦的老樹樹干上。
“縣尊老爺有令!”領頭衙役叉著腰,趾高氣揚地吼道:
“即日起,鹽鐵官營,嚴厲打擊私鹽!凡無官引而私販、私售、私用鹽粒者,一經查獲,以通匪論刑,處以絞刑!”
“絞”字一出,如同寒冰潑下來,澆滅了北邙山那,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
那師爺皮笑肉不笑地補充道:
“爾等北邙山刁民,聚眾私墾,已屬于不法。如今竟敢私相授受鹽粒?簡直目無王法!來人,把這些違禁的鹽,全部給我收了!”
幾名衙役立刻兇神惡煞地沖上前,一腳踹翻了春娘緊緊抱著的鹽袋!
雪白晶瑩的鹽粒嘩啦啦灑了一地,一瞬間沾滿了泥土!
“我的鹽!”春娘尖叫著撲上去,卻被衙役一腳踢開,摔倒在地上。
領頭衙役獰笑著,用沾滿泥污的靴子,狠狠踩住那袋所剩無幾的鹽,目光掃過圍攏過來、敢怒不敢的北邙山鄉親,最后定格在聞訊趕來的豆豆身上。
他陰陽怪氣道:
“喲,豆丫頭也在啊?你想要鹽啵?行啊!拿你這一顆能折騰的腦袋,去縣衙換啊!說不定老爺開恩,賞你們幾斤官鹽呢!哈哈哈!”
肆無忌憚的嘲笑聲,如同鞭子一樣,抽在北邙山每一個人的心上。
人群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和壓抑的嗚咽。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絕望時刻!
“沙沙……”
旁邊的林子里邊,忽然傳來一陣詭異的窸窣聲。
緊接著,一個瘦得皮包骨頭、眼睛餓得發綠的流民,如同鬼魅一般竄了出來!
他看都沒看平兇惡的衙役,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地上,混著泥土的鹽粒,喉嚨里發出野獸一般的嗬嗬聲。
猛地撲倒在地,伸出烏黑的舌頭,不顧一切地舔舐起那一些沾滿泥污的鹽巴。!
一個,兩個,三個……更多的流民從山林各處鉆了出來,他們衣衫襤褸,形銷骨立,眼中只有對鹽、對食物最原始的渴望。
他們像一群被饑餓逼瘋的鬣狗,無視了衙役的呵斥和刀棍的威脅,團團地圍住了那一攤鹽漬,爭搶著,舔食著,場面混亂而凄慘。
衙役們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流民群,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后退了幾步,握緊了手中的水火棍。
就在這時候,豆豆分開了人群,走到了最前面。
她看著那一些為了一口鹽,而喪失尊嚴的流民,又看了看趾高氣揚的衙役,和那一袋被踩在腳下的鹽,心中壓抑的怒火與悲憫交織。
她沒有怒吼,也沒有哀求,只是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聲音清晰地穿透了混亂:
“想要鹽?有辦法了。”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