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闖入那個沼童原先奔來的方向,就仿佛一步踏入了幽冥地府。
這里的瘴氣不再是灰白色,而是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如同稀釋血液一般的暗紅色,帶著濃烈的硫磺與鐵銹混合的刺鼻氣味。
腳下的“土地”更加的稀軟,不再是黑泥,而是一種粘稠的、泛著油光的暗紅色膠質物,踩上去滑膩而灼熱,仿佛是踩在某一種巨大生物的腐爛內臟之上。
空氣中彌漫著的高溫與死寂交織的氣息,令人窒息得喘不過氣來。
四周看不到任何的植物,只有一些嶙峋的、如同被酸液腐蝕過的,坑坑凹凹的怪石。
還有從那膠質地面不斷冒出來的、咕嘟作響的暗紅色氣泡,它們破裂時,散發出來了更濃烈的毒氣。
墨先生的狀態極差,臉色灰敗,腳步虛浮,看得出來,他全靠一股意志力在支撐著。
他不斷地從懷中取出各種藥丸,塞入口中,勉強壓制著渾身的傷勢和眼前毒氣的侵蝕。
簫景軒抱著意識模糊的豆豆,還要分心照顧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角、小臉被高溫蒸得通紅的苗苗,
他現在可以說更是舉步維艱。
身后,那沼童憤怒的咆哮聲,以及血煞封靈陣破碎的余波,隱隱地傳了過來,如同催命的符咒一般,逼迫他們不斷地深入這個絕地。
“墨先生……還需要……多久?”簫景軒的聲音因,吸入過多的毒氣而沙啞不堪,肺部火辣辣地疼痛。
墨先生強提精神,仔細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尤其是那一些暗紅色膠質物的流動方向,和氣泡涌出的頻率。
他的目光最終鎖定在遠處,一片隱約可見的、散發著微弱白光的區域。
“你快看看那里!”墨先生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振奮。
“死極之處,必有生門!那白光……是至陰至寒的‘地乳玄晶’散發的氣息!只有在這種極陰之地,才能孕育出如此純粹的陰寒晶石!那里就是陰極陽生之地,更是沼澤死氣的源頭,也是唯一的,可能隔絕那沼童感應的安全點!”
安全點?在這如同煉獄一般的環境里?
簫景軒聽著,心里不認可,“黑先生是不是被毒氣熏出幻覺來了。”
但是此刻他們已無路可退了。除了朝前走,別的都是不可能。
三個人咬緊牙關,向著那點微弱的白光掙扎著前行。
越是靠近,周圍的溫度反而開始詭異地下降。
那暗紅色的膠質地面,逐漸被一層灰白色的、堅硬的霜晶所覆蓋。
空氣中刺鼻的硫磺味,被一種冰冷的、帶著奇異馨香的氣息所取代。
那白光也越來越清晰,來源竟然是一個不大的、如同白玉砌成的水潭。
那潭水清澈見底,卻散發著肉眼可見的白色寒氣。
水潭的底部,靜靜地躺著幾塊鴿卵大小、通體乳白、內部仿佛有流光氤氳的晶體——
這正是正是地乳玄晶。
水潭周圍數丈方圓,地面干爽堅硬,覆蓋著薄霜,與外圍的污濁膠質和暗紅色的瘴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仿佛是與剛才,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快!快走進去!”墨先生催促道。
三人踉蹌著,沖入這一片冰冷的凈土,頓時就感覺到那無孔不入的瘴氣和灼熱,被隔絕在外,呼吸都為之一暢。
簫景軒小心翼翼地將豆豆放在潭邊一塊較為平坦的霜巖之上,豆豆一接觸到那冰冷的巖石,發出一聲細微的呻吟,灰敗的臉色似乎好轉了一絲。
苗苗也好奇地伸出手,想去觸碰地面上的白霜。
“別碰!”墨先生看見苗苗的身上,有一抹綠光閃爍,心頭一驚,急忙制止,神色嚴肅地說道:
“地乳玄晶散發的寒氣非同小可,能凍結血脈,若非身具特殊體質或者是功法,觸之即傷!”
苗苗隨即嚇得縮回手,躲到簫景軒的身后。
墨先生走到水潭邊,仔細地觀察著潭底的玄晶,又看了看狀態糟糕的豆豆,眉頭緊鎖:
“賽姑娘透支了本源,又受死氣的侵蝕,需以至陰寒氣穩住心脈,再徐徐圖之。但是這地乳玄晶寒氣太盛,直接使用,恐她承受不住……”
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回苗苗的身上,帶著探究與深思:“小姑娘,你……剛才身上發出的綠光,是怎么一回事?”
苗苗怯生生地搖了搖頭,小聲道:“我……我不知道……就是覺得……那里暖暖的……”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簫景軒的心中一動,想起墨先生之前的驚呼,問道:“墨先生,您剛才說‘地乳玄晶的氣息’?苗苗她……”
墨先生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示意苗苗走近一些,和聲道:“孩子,別怕。讓我看看你的胸口那個發光的印記,好嗎?”
苗苗看了看簫景軒,得到他肯定的眼神辶后,才慢慢地走上前去。
墨先生輕輕地撩開她的衣領,只見她瘦小的胸口皮膚上,果然有一個淡淡的、如同天然胎記一般的翠綠色葉子狀印記,此刻正散發著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溫潤的淡綠色光澤。
墨先生伸出兩根手指,虛按在印記之上,閉目感應。
片刻之后,他猛地睜開眼睛,眼中充滿了震驚與恍然!
“果然如此!果然是‘生命共鳴’!這并非源生之核本身,而是……而是源生之核的力量,在她身上留下的‘烙印’!不,不僅僅是烙印……”
他死死地盯著苗苗,仿佛要看穿她的靈魂,
“你這孩子……竟然是傳說中的‘天生靈體’?!而且是極其罕見的、偏向生命滋養的‘木德靈身’?!”
“天生靈體?木德靈身?”簫景軒愕然地重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