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旁邊那堆破爛木板雜物后面,一個虛弱的身影,正艱難地試圖撐起身子——
他竟然是本該在對岸的,昏迷的簫景軒!
奇怪的是,他怎么會在這里?!什么時候過來的?!
簫景軒臉色白得透明,渾身都被澗水打濕,冷得瑟瑟地發抖,左肩的傷口再一次崩裂,鮮血染紅了衣襟。
他深陷的眼睛,卻死死盯著沈硯,嘴唇翕動,發出微弱卻堅定的聲音:“…不…不是她…別動她…”
他竟然在昏迷中,憑著某種驚人的意志力,感應到了豆豆的危險,強行掙扎過來,甚至可能冒險涉過了部分湍急的澗水!
沈硯徹底地愣住了,看著奄奄一息,卻依舊強撐著保護豆豆的簫景軒,眼中的殺意和懷疑,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動搖和…困惑。
豆豆看著那個渾身濕透、顫抖不止、卻依舊固執地擋在她的身前的身影,即便記憶是一片空白,心臟卻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酸澀與暖流相互交織。
就在這氣氛詭異僵持的時刻——
“嗖!”
一支極其刁鉆、淬著幽藍光芒的短弩箭,毫無征兆地,從密林深處射出,速度快得驚人,目標直指——
剛剛撐起身子、毫無防備的簫景軒的心口!
真正的殺機,直到此刻才圖窮匕見!
“小心!”豆豆失聲驚呼,想也不想就要撲過去!
沈硯反應更快,鐮刀已然出鞘!
但是有人比他們更快!
一道瘦小的黑影,如同鬼魅一般,從另一側的灌木叢中撲出,竟然用自己的身體,精準地擋在了簫景軒身前!
“噗嗤!”
短弩箭立馬深深地沒入了那瘦小身影的胸膛!
是苗苗?!不對!
是那個之前,被豆豆用銅錢壓制過瘟疫、一直昏昏沉沉的,孫癩子的女兒,那個七八歲的小女孩——丫丫!
丫丫發出一聲短促的悶哼,低頭看了看胸口,那一支顫動的弩箭,又抬頭看向豆豆,小小的臉上沒有任何的痛苦。
反而露出一絲極其詭異的、解脫一般的笑容,嘴角溢出一抹黑血,軟軟地倒了下去。
“丫丫!”豆豆心膽俱裂!
幾乎同時,密林中響起一個陰冷得意的笑聲:“呵呵…沈大人,哦不,或許應該叫你‘沉舟’大人?這一出戲,你看得可還過癮?”
一個穿著勁裝、面容陰鷙的中年男人,緩緩地從林中走出。
他的手中,把玩著一把精巧的弩機。
他的身后,跟著數名眼神凌厲、氣息彪悍的黑衣人。
“是你?!”沈硯看到來人,瞳孔驟然收縮,聲音第一次帶上了難以掩飾的震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那陰鷙男人目光,掃過場中的眾人,最后落在沈硯的身上,笑容更加得意:
“你沒有想到吧?王妃早就意料到,北境鎮撫司會插手。更沒想到,派來的竟然是,你這位‘鐵面無私’的玄狼衛副指揮使…同時也是拜火教,安插在鎮撫司里,級別最高的暗樁——‘沉舟’!”
沈硯…是拜火教的暗樁?!
這個反轉,如同晴天霹靂,狠狠地劈在了豆豆,和剛剛掙扎醒來的簫景軒的頭上!
陰鷙男人繼續有滋有味地欣賞著沈硯(沉舟)驟變的臉色,慢條斯理道:
“沉舟大人,你潛伏多年,暗中為圣教立下了汗馬功勞。只可惜,你千不該萬不該,對教中指定的‘圣女’,動了不該動的心思,更不該妄圖染指‘圣骸盒’中的力量,甚至…還想保住這一個朝廷將領的命。”
他的目光轉向一臉震驚,滿目茫然的豆豆,語氣變得狂熱:
“這位,才是圣骸盒選定的新一代‘圣女’!是引領圣教復興的關鍵!沉舟,你的任務完成了。現在,交出圣女和圣骸盒碎片,或許本王使還能夠在王妃面前,為你求個痛快點的死法!”
沈硯(沉舟)的身體緊繃,握著鐮刀的手指節發白,玄鐵面具,遮擋了他所有的表情,但是那劇烈波動的氣息,卻出賣了他內心的驚濤駭浪。
豆豆的大腦一片混亂。沈硯是拜火教的人?自己是圣女?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不對…”就在這時候,地上奄奄一息的丫丫,忽然再一次發出微弱的聲音,她的胸口插著弩箭,眼神卻異常清明,看著那個陰鷙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