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夫…我怕…綠斑…又癢了…”
苗苗那帶著哭腔、充滿極致恐懼的微弱童音,如同淬毒的冰針,穿透寒冷的空氣,精準地刺入豆豆的耳膜,也刺破了她剛剛用冰冷決心,筑起的堤壩。
姐夫?這個陌生的稱謂,讓豆豆的腳步猛地一滯。
她下意識地回頭,望向石屋內,那一張被冰霜覆蓋、氣息奄奄的臉。
心底某個被強行抹去的角落,似乎被這一個稱呼觸動,泛起一絲空洞而詭異的漣漪,但隨即被更洶涌的、關于苗苗現狀的恐慌所淹沒。
綠斑又癢了!沈硯的藥效正在飛速消退!瘟疫的反撲,比想象中更快!
她沒有時間沉浸在空洞的感傷里。
豆豆猛地攥緊手中,那冰冷沉重的金屬盒子,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她最后看了一眼石屋內,那個被寒髓引強行“暫停”生命的男人——簫景軒,或者說,苗苗口中的“姐夫”。
冰霜覆蓋下的臉龐輪廓英挺,卻透著死寂的蒼白,唯有眉心極其細微地蹙著,仿佛靈魂在冰封下,承受著無盡的痛苦。
十二個時辰。這是她用未知代價換來的、拯救苗苗和可能更多人的唯一窗口期。
她轉過身,不再回頭,大步地走向醫棚。
寒風吹起她額前散落的發絲,露出那一雙此刻,只剩下冰冷決絕的眼睛。
醫棚內,恐慌如同實質的濃霧,幾乎要令人窒息。
春娘死死抱著不斷掙扎哭喊的苗苗,孩子左手腕的袖口被擼起,那一片原本被藥膏勉強壓制的淡綠色斑點,此刻不僅顏色加深,邊緣更是如同活物一般向外蔓延。
細密的、令人頭皮發麻的綠色菌絲,正從中探出,微微地蠕動!
苗苗的另一只小手,正瘋狂地想去抓撓,那奇癢無比的區域,被春娘拼命地攔住。
“癢!姐姐!我好癢!像好多蟲子在爬!嗚嗚…”苗苗哭得撕心裂肺,小臉扭曲。
周圍幾個傷勢較輕的村民,驚恐地退開,如同躲避瘟疫之源。
高長貴癱坐在角落,喉嚨里的“嗬嗬”聲更重了,枯瘦的手,抓撓脖頸的動作,也變得急促,他那里已經浮現出,更多更明顯的紅疹。
王錘子堵在門口,臉色鐵青,手中的砍刀握得死緊,卻對無形的瘟疫束手無策。
豆豆的到來,如同在沸騰的油鍋里潑入一瓢冷水。
所有的目光,一瞬間聚焦在她身上,充滿了絕望中的最后一絲期盼,以及更深沉的恐懼。
“豆丫頭!藥!還有沒有藥?!”春娘看到豆豆,如同看到救星,聲音帶著哭腔和急迫。
豆豆沒有回答,她的目光死死鎖定在,苗苗手腕那恐怖蔓延的綠毛瘟上,心臟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地攥住。
沈硯給的藥,已經證明只能暫緩,無法根除!唯一的希望,或許就在她的手中,這個冰冷的盒子里!
她快步地走到棚子中央,唯一還算干凈的空地,將那個黝黑的金屬盒子,重重地放在地上。
盒子一觸地,便發出沉悶的聲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錘子叔叔,你好好地守住門口,任何人不得打擾!”豆豆的聲音地,冰冷得不帶一絲情緒,如同發號施令的機器。
王錘子重重地點點頭,魁梧的身軀,如同門神一般堵死了棚口。
豆豆深吸一口氣,壓下胸腔傷口傳來的劇痛,和因失憶而產生的莫名空洞感,全部精神,都集中在眼前的盒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