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景軒卻只是死死地盯著沈硯,劇烈的喘息牽動著傷口:“杏花村…豆豆…她們…”
沈硯的目光,第一次有了細微的波動,如同寒潭投入了一顆石子,但瞬間又恢復了死寂。
他重新拿起玄鐵面具,緩緩地扣在臉上,遮住了所有的表情。
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托我救你。”冰冷的聲音透過面具傳來,聽不出情緒,“我來了。交易完成。”
他不再看簫景軒,拿起腳邊的皮囊和鐮刀,起身走向自己的戰馬:
“給你半個時辰。能站起來,就跟我走。去拿回屬于我的‘報酬’。如果站不起來…”
他頓了頓,沒有說下去,翻身上馬,背影在風雪中,如同冷酷的死神。
陳沖等人絕望地看著沈硯的背影,又看向掙扎著,想坐起來的簫景軒。
“將軍!別動!您的傷…”
簫景軒充耳不聞。豆豆…杏花村危在旦夕!
沈硯口中的“報酬”是什么?虎符?還是別的?他必須站起來!必須回去!
他咬著牙,用沒有受傷的右手,死死一地撐住冰冷的巖石,左肩的劇痛和麻木感,如同潮水一般,沖擊著他的意志。
每一次用力,都仿佛能聽到冰層碎裂和傷口崩開的細微聲響。冷汗如同溪流一般從額頭滾落,混雜著雪水,模糊了視線。
“呃啊——!”他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低吼,憑借著刻骨的意志,和對遠方無可替代之人的牽掛,身體如同繃緊的弓弦,一寸寸…
極其艱難地…從冰冷的巖石上…站了起來!
雙腿如同灌了鉛,劇烈地顫抖著,眼前一陣陣發黑。
但是他終究是站住了!像一桿被風雪摧折,卻不肯倒下的標槍!
沈硯端坐馬上,冰冷的玄鐵面具轉向他,看不到一絲的表情,只有面具眼孔后,那雙深潭一般的眸子,似乎閃過一絲極其微弱的、難以察覺的異色。
“上馬。”沈硯的聲音依舊冰冷,拋過來一根繩索。
簫景軒喘息著,沒有去看陳沖等人絕望擔憂的眼神,用盡全身的力氣抓住繩索,在陳沖的攙扶下,極其狼狽,地爬上了沈硯身后一匹空著的戰馬。
他的一生中,似乎是從來都沒有這么難堪過。
冰冷的馬鞍,如同寒冰地獄,每一次顛簸,都牽扯著傷口,帶來撕裂一般的劇痛和刺骨的寒意。
他死死地咬住牙關,避免不讓自己昏厥過去。
風雪中,沈硯一馬當先,帶著重傷的簫景軒和幾名殘兵,如同融入風雪的幽靈,朝著黑風寨的方向疾馳而去。
馬蹄踏碎冰碴,也踏碎著簫景軒僅存的體力。
他伏在馬背上,意識在劇痛和嚴寒中沉浮,只有懷中那半枚虎符冰冷的觸感,和對杏花村刻骨的擔憂,支撐著他最后的一絲清明。
黑風寨外,祠堂廢墟。
幽綠的毒火,依舊在殘垣斷壁間燃燒跳躍,發出滋滋的怪響,濃煙帶著刺鼻的惡臭,熏得人睜不開眼。
豆豆帶著五名,黑風寨身手最靈活的土匪,如同壁虎一般,匍匐在冰冷的焦土和斷墻后面,艱難地向祠堂地窖的入口方向靠近。
寨墻上,疤臉張莽帶著弓箭手,緊張地注視著,一旦有死士露頭,便是一陣箭雨壓制。
豆豆的胸口傷口在劇烈動作下再一次崩裂,鮮血染紅了繃帶,帶來一陣陣的眩暈。
她強忍著,集中精神維持著系統的掃描。
視野中,那個位于地窖深處、被巨大碎石半掩的淡金色光點,如同迷霧中的燈塔,指引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