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呀——!”
凄厲到極致的哭喊聲、baozha聲、建筑倒塌的轟鳴聲、還有無數老鼠臨死前,發出的尖銳慘嚎,混合成一片末日一般的恐怖聲浪,席卷了整個簫府的后院!
這突如其來的劇變,讓抵在豆豆后腰的匕首,力道驟然一松!
機會來了!
豆豆的眼中寒光爆射!求生的本能,和刻骨的恨意,一瞬間壓倒了所有!
她沒有絲毫的猶豫,身體如同繃緊的弓弦,猛地釋放!
借著身體前傾的慣性,她的左肘如同鐵錘,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向后撞了過去!
“砰!”
一聲悶響!伴隨著骨頭碎裂的細微“咔嚓”聲!
“嗷——!”孫婆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凄厲慘嚎!
豆豆這凝聚了所有憤怒和力量的一肘,精準無比地,撞在了孫婆的胸口上!
巨大的力量,讓這個枯瘦的老太婆,如同斷了線的破麻袋,整個人離地倒飛出去,
“噗通”一聲,重重地摔在幾尺外的泥地上!
那一把淬毒的匕首,脫手飛出,“當啷”一聲,掉落在黑暗里。
“噗!”孫婆摔在地上,一口污血混合著破碎的內臟碎片,就噴了出來!
她蜷縮著身體,像一只被踩扁的蝦米,發出“嗬嗬”的、破風箱般的抽氣聲,三角眼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和怨毒,死死地盯著豆豆,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豆豆看都沒看地上,那垂死掙扎的孫婆一眼,劇烈的動作,再一次牽動了心口的共感劇痛,讓她眼前又是一陣發黑。
她不敢停留,強忍著眩暈和惡心,手腳并用,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無比狼狽地翻過了,那一堵救命的矮墻。
身體重重地摔落在墻外冰冷的泥地上,懷里的地契和賬頁,硌得她生疼。
她不敢回頭,也無力回頭,只能掙扎著爬起來,拖著灌了鉛的一樣的雙腿,踉踉蹌蹌地撲向,那不遠處,那一座在夜色中,如同沉默巨獸的破廟。
沖進廟門,反手死死抵住那一扇搖搖欲墜的木門。
背靠著冰冷粗糙的門板,豆豆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血腥味和火場的焦糊味。
她滑坐到冰冷的地面上,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干了。
外面,簫府的混亂喧囂、沖天的火光、凄厲的慘叫,仿佛另一個世界的聲音。
她顫抖著手,摸向懷中。
厚厚一疊冰冷的地契,還有那一張撕下來的、決定性的賬頁,都還在。
就在這時——
“姐…姐…”
墻角的草席上,傳來苗苗微弱卻清晰的呼喚聲。
豆豆猛地扭過頭去。
借著破窗外透進來的、被火光映紅的微光,她看見苗苗不知何時,已經醒了,她正睜著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擔憂地望著她。
孩子的小臉依舊蒼白,但那一雙眼睛,卻像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清晰地映照著破廟外,沖天的火光,也映照著豆豆此刻,狼狽不堪、沾滿血污和灰燼的身影。
豆豆緊繃到極限的心弦,在看到妹妹那一雙清澈眼睛的一瞬間,終于“嗡”地一聲,徹底斷裂。
一股難以喻的酸楚、后怕、委屈和劫后余生的疲憊,如同決堤的洪水,猛地沖垮了她所有的防備。
她連滾帶爬地撲到苗苗身邊,伸出顫抖的、同樣沾滿污穢的手臂,想將妹妹瘦小的身體,緊緊地摟進懷里。
可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苗苗單薄衣衫的一剎那,動作卻僵住了。
懷里,那一些浸透了簫家罪惡,和杏花村血淚的地契和賬頁,冰冷而沉重。
指尖上,似乎還殘留著孫婆匕首的寒意,和那老虔婆噴出的污血的黏膩。
她看著自己沾滿泥污、血跡和灰燼的雙手,看著自己襤褸骯臟的衣衫,再看看草席上,雖然虛弱卻依舊干凈、眼神清澈的苗苗…
一股巨大的污穢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瞬間將她淹沒。
她伸出的手,就那么僵硬地、顫抖地停在半空,最終,無力地垂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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