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遺骸奇觀舊影低語
越往前行，灰色霧靄翻滾得愈發劇烈，仿佛有無數無形的巨手在其中攪動。建木生機所化的翠綠光罩發出持續的“嗤嗤”聲，與“衰朽之息”激烈對抗，光芒明滅不定。張潤不得不加大真元輸出，丈許高的建木虛影搖曳生姿，灑落更多蘊含生機的光點，方才穩住陣腳。
穿過最后一道如同灰色墻壁般的濃密霧靄，眼前豁然開朗，同時，一股難以喻的、源自靈魂深處的震撼與悸動，瞬間攫住了張潤與林珩。
荒古星門遺骸。
它并非漂浮在虛空中的孤島，而是……橫亙！如同一具被時光與暴力撕裂、又被宇宙冰冷法則永久凝固于此的、屬于某個輝煌紀元的巨神骸骨，橫陳在無盡的黑暗虛空之中。
其主體，是由無數斷裂、扭曲、卻依舊能看出原本恢弘輪廓的巨大石質拱門構成。這些拱門最小的也有百里之高，最大的甚至堪比星辰，材質非金非石，呈現出一種歷經億萬年歲月沖刷、能量侵蝕后的暗沉青灰色，表面布滿了天然的、如同星辰脈絡般的玄奧紋路，以及人工雕琢的、早已失去光澤的龐大符文。許多拱門從中折斷，斷面參差不齊，如同被蠻力硬生生拗斷的巨獸肋骨，凝固的、閃爍著詭異光澤的能量液如同血液般懸掛在斷口，緩緩滴落，又在虛空中凍結成一條條永無止境的、色彩斑斕的晶體瀑布。
拱門之間，由粗大如山脈、如今卻已銹蝕斑駁、斷裂處迸發出細微電火花的金屬鎖鏈（或許是某種能量導管或空間錨定裝置）連接。這些鎖鏈縱橫交錯，構成了遺骸龐大而混亂的“骨架”。
而在遺骸的“骨架”縫隙與深處，填充著、凍結著、或緩慢流淌著各種難以名狀的“填充物”：大片大片如同琥珀般凝固的、色彩瑰麗卻死寂無聲的能量亂流；一團團緩慢蠕動、散發出不祥氣息的暗物質云；甚至能看到一些被整體凍結、鑲嵌在遺骸結構中的、奇形怪狀的星艦或建筑殘骸，它們屬于更晚近的紀元，卻同樣在此處歸于永恒的寂靜。
整個遺骸，都籠罩在一層稀薄卻無處不在的、如同玻璃碎裂后又被強行粘合起來的“時空亂流”光暈之中。光線在此地扭曲，空間呈現不自然的褶皺與斷裂感，連時間的流逝似乎都變得粘稠而怪異。站在遠處望去，遺骸本身仿佛在不斷細微地扭曲、重影，既在此處，又似乎同時在無數個相近的時空維度中顯現。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股彌漫在整個遺骸、仿佛滲透進每一塊磚石、每一道裂痕的——深沉到極致的悲愴與寂寥。那是輝煌文明驟然傾覆、萬界通途戛然中斷、無數生靈與希望被永久埋葬后，歷經無窮歲月也無法散盡的余韻。僅僅是感應到這股意蘊，便足以讓尋常修士道心搖曳，生出萬物皆空、一切徒勞的虛無之感。
張潤與林珩懸浮于遺骸外圍，久久無。眼前這超越想象的宏偉廢墟所帶來的視覺與心靈沖擊，遠超任何典籍描述或玉板虛影。它不僅僅是一處遺跡，更像是一個被定格在毀滅瞬間的、屬于宇宙的古老傷疤，一首無聲的、關于終結的浩瀚史詩。
“真乃……鬼斧神工，亦或……天罰之相。”林珩低聲慨嘆，握著劍柄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似要以此抵御那無孔不入的悲涼意蘊。
張潤深吸一口氣，青蓮道種清輝流轉，驅散心頭的壓抑。他目光如電，掃視著這龐大無匹的遺骸，試圖尋找玉板映射中顯示的、那個位于遺骸深處、仿佛凝聚了所有星光的“心核”光點可能的位置。
然而，遺骸內部時空紊亂，能量干擾極強，神念探查如同泥牛入海，難以深入。僅憑肉眼觀察，根本無法在如此復雜、扭曲的結構中定位一個具體的目標。
“根據玉板顯示和之前的感應，‘心核’應該位于遺骸中心偏下的位置，那里也是時空亂流和‘舊影’活動最頻繁的區域。”張潤沉聲道，“我們需要先在外圍尋找相對安全的位置落腳，適應此地的環境，再慢慢向內探索。”
他手中的淡銀色玉板此刻光芒流轉，除了顯示遺骸整體虛影外，邊緣開始出現一些更加細微的能量流動軌跡與時空穩定度標識。這玉板不僅是指引，也是一件探測法器，能幫助他們在混亂中辨別相對安全的路徑。
“那邊。”張潤指向遺骸邊緣，一處由數根相對完好的小型拱門殘骸與斷裂鎖鏈交錯形成的、類似“港灣”結構的區域。那里的時空亂流相對稀薄，“衰朽之息”也被拱門殘骸阻擋了大半，玉板顯示其能量環境相對“平穩”。
兩人駕馭遁光，小心翼翼地靠近。越是接近遺骸實體，那股源自其本身的、混合著石質、金屬、腐朽能量與無盡歲月的沉重氣息便越發明顯。拱門表面的紋路與符文近看更是巨大無比，每一個轉折都蘊含著難以理解的深奧道韻，有些符文甚至還在極其緩慢地、斷斷續續地閃爍微光，仿佛垂死巨獸最后的心跳。
成功進入“港灣”區域，腳踏實地（如果那冰冷、堅硬、布滿塵埃與能量結晶的拱門表面能算作“地”的話）后，兩人并未放松警惕。張潤立刻開始布設陣法。他取出數桿以建木枝丫為主體、鑲嵌著“曦”之遺澤晶石的陣旗，按照特定方位插入拱門表面的縫隙，布下一座結合了“萬象歸墟”隱匿、“建木生機”凈化、“不滅定義”穩固的小型復合陣法，將這片不過百丈方圓的臨時營地籠罩起來。
陣法光華流轉，將外界的“衰朽之息”、紊亂能量以及大部分悲涼意蘊隔絕在外，內部形成了一個相對安全、穩定的微環境。林珩則負責警戒四周，劍意含而不發，感應著陣法之外的任何異動。
安頓下來后，張潤開始嘗試更深入地感知這片遺骸。他盤膝坐于陣法中央，將神識緩緩向外延伸，同時全力催動青蓮道種的感應之能，并引動“存在之基”道痕，嘗試解讀遺骸殘留的法則信息。
遺骸內部的信息龐大、混亂且充滿矛盾。他“聽”到了星門全盛時期，萬界生靈穿梭往來、能量洪流奔騰不息的模糊回響；也“聽”到了毀滅降臨那一刻，空間崩塌、能量暴走、無數存在哀嚎湮滅的恐怖余音。這兩種截然相反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構成了遺骸獨特的“背景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