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些前一刻還惶恐不安、此刻卻因得到賞識和前程而感激涕零、表完忠心后躬身退出的金雀花降臣們消失在廳門外,大廳內凝重的氣氛稍稍緩和。
    一直肅立在哈拉爾德身側、沉默不語的斯維恩,這時才上前一步,臉上帶著疑慮,壓低聲音問道:“大哥,把這些軟骨頭就這么放在身邊,甚至讓他們參與政事……他們的忠心,真的靠得住嗎?”
    “現在他們為了活命,自然什么好聽說什么,誰知道肚子里藏著什么壞水?萬一將來局勢有變,難保他們不會反咬一口!”
    哈拉爾德聞,臉上那副刻意維持的寬厚表情瞬間收斂,恢復了平日的冷峻和深邃。
    他端起手邊一杯渾濁的麥酒,呷了一口,目光銳利地掃了一眼空蕩蕩的廳門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弧度:
    “斯維恩,你太高看他們了,這些人,讀書或許讀得多,但脊梁骨早就被金雀花那個腐朽的朝廷和我們的刀劍給打斷了,他們習慣了跪著求生,早已忘了怎么站著做人,忠誠?對他們來說,不過是看誰給的骨頭更肥、鞭子更狠罷了。”
    他放下酒杯,手指輕輕敲擊著鋪著熊皮的石椅扶手,語氣帶著掌控一切的自信:“放心,重要的實權職位,尤其是兵權,自然還是由我們索倫人牢牢把控。”
    “給他們安排的,不過是些文書、參謀、管理錢糧工匠之類的虛職或副手位置,讓他們出謀劃策、處理繁瑣政務可以,但最終拍板定奪、調兵遣將的權力,絕不會交到他們手上。”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精明的算計:“況且,把他們捧起來,給予優渥待遇,本身就是做給其他降臣和那些被征服的領民看的,順我者昌。”
    “只要我們能一直保持強勢,不斷勝利,他們就會是最馴服、最好用的狗,一旦我們顯露出頹勢……哼,第一個撲上來撕咬的,也必然是這些沒有根骨的墻頭草,不過,那一天永遠不會到來。”
    斯維恩聽了兄長的分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臉上的疑慮稍減。
    他明白,大哥這是在用最小的代價,換取索倫部族最急需的治理能力,是一種務實而冷酷的權術。
    哈拉爾德的話鋒一轉,說:“我們在積蓄力量,消化勝利……那么,卡恩福德呢?現在,他們肯定也在做著同樣的事情,不,他們只會比我們更急切、更瘋狂地想要恢復,想要變得更強大。”
    “現在我們的戰士,提起卡恩福德,提起那場大火,心里還殘留著恐懼的陰影,這個時候,如果我們立刻大舉集結,再次強攻那座剛剛用我們同胞血肉澆筑得更加堅固的要塞,勝算不大,士氣也無法支撐。”
    他搖了搖頭,自問自答:“不,現在不是時候,強攻,只會讓我們流更多的血,加深這種恐懼,甚至可能再次遭受挫敗,動搖我們在北境的根本。”
    然而,他緊接著話鋒又是一轉:“但是,我們也絕不能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卡恩福德那個毒瘤,在我們的眼皮底下,在我們剛剛劫掠過、還殘留著煙火氣的土地上,一天天恢復元氣,一天天膨脹起來。”
    “如果今年我們因為恐懼而放任不管,等到明年,那個卡爾領主只會把城墻修得更高,把軍隊練得更強,到那時,我們再想拔掉這顆釘子,要付出的代價可能是現在的十倍。”
    他將一張北境地圖展開在長桌上,他伸手指向地圖上卡恩福德的標記,然后手指向外,劃出一個不規則的半圓,囊括了卡恩福德東、北、西三個方向的大片區域。
    “斯維恩,你立刻動身,帶上我給你的人手和物資,分頭行動,執行我的命令!”
    他的手指首先點向卡恩福德東北方向,距離大約兩日馬程的一個標記:“黃金城,這里的駐防上次被抽調,現在最為空虛,你帶第一-->>批人,立刻去補充兵力,恢復防御,震懾那些可能蠢蠢欲動的邊境小領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