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湯米家那低矮、鋪著厚厚茅草的屋頂上,一個身影正緊緊貼著冰冷的草秸,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
    正是湯米。
    刺骨的寒風如同無數把小刀,穿透他單薄的衣衫,切割著他的皮膚。
    他全身控制不住地瑟瑟發抖,牙齒咯咯作響,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白色的霧氣,瞬間被風吹散。
    但他死死咬住牙關,不敢發出絲毫聲響,連稍微挪動一下僵硬的身體都不敢,唯恐茅草摩擦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引起下面那些如狼似虎的家丁的注意。
    湯米畢竟是經歷過卡恩福德血戰、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士兵,雖然年輕,但戰場淬煉出的警覺和反應速度遠超常人。
    就在不久前,他正在里屋最后檢查自己的行囊,準備稍后與母親妹妹會合,一同前往約定的地點。
    突然間,他敏銳的耳朵捕捉到了外面院子里傳來的一陣極其輕微、卻不同于尋常夜風的雜亂腳步聲,以及一種刻意壓抑的、金屬或硬木與地面摩擦的細微聲響。
    那不是村民夜間走動的聲音,更不是野獸!
    幾乎是本能地,一股冰冷的危機感瞬間席卷了他的心臟!出問題了!計劃泄露了!有人來了,而且是沖著他們家來的!
    電光石火之間,他根本來不及沖出里屋去通知堂屋的母親和妹妹。
    任何呼喊或大的動作都可能立刻暴露,讓全家陷入絕境。
    在那一剎那,戰場上學到的最殘酷的生存法則發揮了作用,保全有生力量,尤其是負有使命的人!
    如果他也被抓住,那么萊克斯、芬恩兩家就徹底沒了指望,卡恩福德的招募任務也將徹底失敗,甚至可能給領主大人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
    他只能自救,先逃出去!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他猛地將行囊塞進床底一個隱蔽的角落,然后像一只靈貓般,悄無聲息地沖到里屋那個唯一的小窗下。
    窗戶很小,用木條簡單釘著,年久失修。
    他用盡全身力氣,又快又輕地撬開了幾根已經有些腐朽的木條,側身艱難地擠了出去。
    外面就是屋后狹窄的夾道和堆積的雜物,他沒有選擇從地面逃跑,那樣太容易被包圍。
    他憑借著在軍隊里練就的攀爬能力和對自家房屋結構的熟悉,手腳并用,借助墻角的凹凸和雜物堆,如同壁虎般迅速而又悄無聲息地爬上了低矮的茅草屋頂,然后立即伏低身體,將自己完全隱藏在屋頂背風面的陰影和茅草的起伏之中。
    他剛藏好沒多久,下面就傳來了撞門聲、怒吼聲、母親和妹妹驚恐的哭喊、以及家丁們粗暴翻查的聲響。
    每一絲聲音都像鞭子一樣抽打在他的心上,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指甲深深掐入手心,用疼痛來對抗那幾乎要將他撕裂的愧疚、憤怒和無力感。
    他聽著約翰的質問,聽著家丁們徒勞的搜索,聽著胡戈和愛德華前來報告萊克斯與芬恩兩家已被抓獲的消息……他的心一點點沉入冰窟。
    他最擔心的局面還是發生了,朋友們和他們的家人落入了魔掌,而自己卻只能像個懦夫一樣躲在屋頂上,什么都做不了。
    寒風越來越猛烈,仿佛要把他最后一點體溫都帶走。
&nb-->>sp;   他的四肢開始麻木,意識也因為寒冷和極度的精神緊張而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