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巢要塞通往卡恩福德的荒原小徑上
夜幕下,一支龐大的軍隊正在如同蝸牛般緩慢地向北蠕動。
這正是奉國王之命、由艾森伯格伯爵派出的“援軍”,由瓦萊里烏斯爵士率領的一萬鷹巢軍團士兵。
隊伍的中軍,瓦萊里烏斯爵士裹著厚厚的熊皮大氅,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臉色被凍得發青,眼中充滿了不耐和抱怨。
他時不時地回頭望望南方鷹巢要塞的方向,心中將國王陛下和那個多事的弗里德里希咒罵了無數遍。
這鬼天氣,這破路,還有那該死的、不知死活的卡恩福德!
在他看來,這趟差事純粹是吃力不討好,能拖延就拖延,最好等到他們慢悠悠地晃到卡恩福德時,那邊早就城破人亡,他就可以名正順地“惋惜”一番,然后打道回府。
然而,在這支磨蹭的大軍邊緣,一道孤獨而迅疾的影子,卻與整個隊伍的遲緩格格不入。
弗里德里希伏低身子,緊貼著戰馬的脖頸,最大限度地減少風阻。
他臉色嚴峻,嘴唇緊抿,眼中布滿了血絲,卻燃燒著不容置疑的決絕火焰。
他的身后,用韁繩巧妙地串聯著另外兩匹同樣神駿的戰馬,三匹馬交替騎乘,以保持最快的速度。
這是他離開大軍營地前,用一次干凈利落的潛入和“借用”,從瓦萊里烏斯的親兵馬廄里“借”來的三匹最好的北地駿馬。
他知道,等待那支臃腫遲緩的大軍,無異于等待給弟弟收尸。
他等不起,卡爾更等不起!
寒風灌進他的口鼻,冰冷的空氣刺痛著他的肺葉,但他毫不在意。
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一個如同烙印般灼熱的念頭。
趕到卡恩福德!在一切還來得及之前!
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那個同父異母的、年紀最小的弟弟的身影。
印象中,卡爾總是有些沉默,甚至有些孤僻,在繁華的公爵府中并不起眼。
弗里德里希自己常年在外征戰,與這個弟弟相見甚少,談不上多么深厚的感情。
但是,當卡恩福德大捷的消息傳遍王國時,當他在王都聽到關于卡爾如何以微弱兵力屢挫索倫大軍的事跡時,一種難以喻的、屬于施密特家族血脈中的驕傲和認同感,油然而生。
尤其是當他得知卡爾竟然選擇留在危機四伏的北境,重建卡恩福德,并且獨自面對哈拉爾德十萬大軍的圍攻時,這種感情更是化作了深深的敬佩和擔憂。
那不是一個養尊處優的貴族子弟能做出來的選擇,那是一個真正的騎士,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的擔當!
“他甚至連騎士都不是…只是一個沒有覺醒斗氣的普通人…”弗里德里希在心中默念,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但他做到的,卻比許多高高在上的騎士、甚至將軍都要勇敢!”
“他不能…絕不能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死在那個孤堡里!他是施密特家族的榮耀!”
一想到弟弟可能正在卡恩福德的殘垣斷壁中浴血奮戰,可能下一刻就會倒下,弗里德里希就感覺心如刀絞,鞭策戰馬的速度不由得又加快了幾分。
馬蹄踏碎冰霜,在寂靜的荒野上留下一串急促的蹄印,迅速被風雪掩蓋。
“撐住!卡爾!一定要撐住!”他在心中發出無聲的吶喊,仿佛這信念能穿透千山萬水,給予遠方那座孤堡中的弟弟一絲力量,“哥哥…來救你了!”
………
北境西南半島,穿越冰海后的荒蕪海岸。
與弗里德里希的孤身疾馳不同,另一支肩負著救援使命的隊伍,正以一種更加艱難、更加沉默的方式,在絕境中跋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