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克托在一旁解釋道:“大人,您看,這里面是按照每支槍的最佳裝藥量,預先稱量、配好的火藥和一顆標準鉛彈。”
“士兵用的時候,只需要用牙咬開紙包的一端,先把火藥倒進槍管里,然后把剩下的紙團連同鉛彈一起塞進去,用通條搗實就行了。”
“這樣就不用士兵自己憑經驗倒火藥了,大大簡化了步驟,訓練新兵也快得多!而且裝藥量固定,既不會因為裝藥太多導致炸膛,也不會因為裝藥不足而打不遠、沒威力,我覺得這個法子很好!”
卡爾看著手中這幾個簡陋卻意義重大的定裝danyao包,眼中露出了贊許的神色。
這確實是能極大提升火槍射擊效率和安全性的重要改進。
“很好,赫克托,你能做出這個讓我很滿意,”卡爾先是肯定了一句,隨即看似隨意地問了一句,“這都是誰負責制作的?”
赫克托沒多想,直接回答道:“哦,這個啊,這是讓我那幾個學徒閑著沒事的時候做的,很簡單,就是稱重、包起來…”
他的話還沒說完,卡爾的臉色微微沉了下來,打斷了他:“所以,你就讓你的學徒,整天做這些事情?這種重復性的、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包裝工作?”
“赫克托,我讓你招收學徒,是為了讓你教他們打制槍管、加工燧石機、組裝調試火槍的核心技藝,是為了擴大我們的火槍產量,不是讓他們來做這種我隨便在領地里找幾個細心點的婦人就能完成的活計。”
卡爾的聲音并不嚴厲,但話語中的失望和質問,讓赫克托瞬間冷汗就下來了。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低下頭,支支吾吾地試圖解釋:“大人…我…我不是…那個…核心技術…他們…他們還學不會…”
“是真的學不會?”卡爾盯著他,語氣平靜卻帶著壓力,“還是你根本不愿意教?”
赫克托被問得啞口無,額頭上的汗珠更多了。
他臉色變幻了幾下,最終像是豁出去了一般。
他抬起頭,帶著一種工匠特有的固執和焦慮,壓低聲音說道:“大人,恕我直,您…您不明白…這手藝行當里的規矩…我要是把手里的那點真東西都毫無保留地教給了那幫小子…他們…他們不就成了我的競爭者了嗎?”
“這些年輕人,手腳麻利,肯吃苦,要價也低…要是他們都學會了,那我…我這把老骨頭還有什么用?豈不是一下子就被他們擠下去了?我…我總得給自己留條后路,留口飯吃啊…”
“不光是我,領地里的其他工匠也都是這樣的,他們…他們都不愿意教真東西。”
聽到赫克托這番近乎直白的坦白,卡爾瞬間明白了。
這不是技術問題,也不是學徒笨拙的問題。
這是根深蒂固的行會思維和人性中的自保本能,正所謂“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赫克托將他精湛的槍匠手藝視為安身立命的根本和最大的籌碼,他害怕一旦技術擴散,自己的獨特性和價值就會暴跌,甚至被更年輕、更廉價的勞動力所取代。
卡爾沉默了,他理解赫克托的擔憂,這在手工業時代是普遍存在的現象,怪不得赫克托個人。
但理解不代表認同,更不代表可以放任。
卡恩福德急需快速提升火槍產能,絕不能因為個人的技術壁壘而受阻。
問題的根源在于利益分配和保障機制,赫克托缺乏安全感,所以才會死死捂住技術。
卡爾看著眼前這位忐忑不安卻又帶著一絲倔強的老工匠,心中已然有了決斷。
解決這個問題,不能單靠命令和說教,必須通過制度性的安排,從根本上改變赫克托的顧慮,將他的個人利益與領地的整體利益捆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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