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赫克托專屬的那間加固過的工坊,空氣中灼熱的氣息和叮叮當當富有節奏的錘擊聲就越是清晰響亮。
推開厚重的木門,一股熱浪混合著煤炭、金屬和汗水的氣味撲面而來。
工坊內爐火正旺,映照得墻壁通紅。
赫克托正全神貫注地站在鐵砧前,他赤裸著上身,古銅色的皮膚上布滿汗珠和細-->>小的燙傷疤痕,結實的肌肉隨著每一次揮錘而擴張。
他手中正鉗著一根燒得通紅的鐵條,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套專門用于卷制槍管的鋼芯模具上,然后用小錘進行精細的敲打和卷曲,這是制造槍管最核心、技術含量最高的步驟之一。
卡爾注意到,工坊里只有赫克托一人,他的那幾個學徒并不在場。
他放輕腳步走近。
沉浸在精密工作中的赫克托似乎聽到了腳步聲,頭也沒抬,語氣極其不耐煩地吼道:“不是跟你們說了嗎?鍛造槍管的時候不準進來打擾!這點火候和手感,差一點就全廢了!你們現在根本學不會,看了也白看!滾出去!”
卡爾停下腳步,沒有出聲。
赫克托等了幾秒,沒聽到離開的腳步聲,反而感覺到有人站在身后,頓時火冒三丈,猛地抬起頭就想罵人:“耳朵聾了嗎?我讓你…”
當他看清來人是面色平靜的卡爾時,已經到了嘴邊的怒罵瞬間噎住了,臉上的怒容迅速被驚愕和一絲慌亂取代。
他連忙放下手中的工具和鐵條,有些手足無措地道:“領…領主大人!是您!萬分抱歉!我不知道是您來了…我以為是那幾個笨手笨腳的小子又跑來偷看…我…”
卡爾不在意地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道歉:“沒關系,赫克托,是我沒提前通知你,你繼續,工作要緊。”
他的目光落在鐵砧上那根已經開始微微變暗的紅熱鐵條上:“這根槍管似乎很重要?”
赫克托看了一眼鐵條,臉上露出心疼和焦急的神色:“是…是啊,大人!這是好不容易才燒到火候的優質熟鐵,正到了卷管的關鍵時候,要是現在停下來,溫度一下降,韌性就變了,這根料子就算廢了…您看…”
“我明白,”卡爾點點頭,向他做了一個“請繼續”的手勢,“你忙你的,我就在旁邊看看,不打擾你。”
赫克托感激地看了卡爾一眼,連忙重新夾起鐵條,專注地繼續他精細的敲打工作,叮叮當當的錘聲再次響起。
然而,卡爾只是安靜地站在一旁觀看,赫克托卻顯得渾身不自在起來。
他的動作開始變得有些僵硬,節奏也不如之前流暢自然,額頭上冒出的汗似乎更多了,還時不時地用眼角余光偷偷瞥向卡爾。
又勉強敲打了幾下后,赫克托終于忍不住停了下來。
他轉過身,臉上帶著尷尬和懇求的神色,對卡爾說道:“大人…那個…實在抱歉…我…我這個人有個臭毛病…干活的時候,特別特別是做這種精細活的時候,特別不習慣有人在旁邊看著…一有人看,我就心里發毛,手就容易抖…這根槍管…怕是…”
卡爾微微一怔,隨即了然。
他理解這種技術人才往往都有些獨特的習慣和癖好,尤其是在進行需要高度專注和手感的核心工藝時,任何外界的干擾都可能影響他們的發揮。
他沒有任何不快,反而溫和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是我考慮不周,打擾你的工作了。”
他后退幾步,指了指工坊門外:“這樣吧,我先到外面等你,你安心把這根槍管做好,做完之后,我們再談,事情很重要,但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赫克托聞,頓時松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感激和放松的表情:“謝謝大人體諒!謝謝大人!我盡快做完!盡快!”
卡爾不再多說,轉身走出了工坊,站在門外的空地上,耐心地等待著。
工坊內,叮叮當當的、恢復了穩定節奏的錘擊聲再次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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