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嬉笑著，拔出兵器，運轉靈力，就要撲上去。

“等等！”一個清亮卻帶著顫抖的聲音響起。

蘇青忍不住沖前了幾步，攔在了那幾名修士和驚慌失措、聚攏在一起瑟瑟發抖的碧磷鼠幼崽之間。她臉色有些發白，但眼神中充滿了不忍與制止：“它……它們還這么小！而且碧磷鼠性情溫和，從不主動攻擊，我們只是路過，沒必要……沒必要對它們大開殺戒吧？”

那幾名修士一愣，隨即哄笑起來。為首一個滿臉橫肉、手持鬼頭刀的壯漢，用戲謔的眼神上下打量著蘇青，粗聲粗氣道：“哈哈哈！小姑娘，沒看出來，還挺心善啊？怎么，連幾只一階的小chusheng都不敢殺？就你這膽子，也敢來這青嵐山脈湊熱鬧？知不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弱肉強食懂不懂？”

另一個書生模樣、卻眼神陰鷙的四品修士，也搖著一把鐵骨折扇，陰陽怪氣地接話：“小妹子，你是真天真還是假清高？如今這山里，拳頭大的說了算！那林沖的懸賞是天上的月亮，咱們這些三四品的，看得見摸不著。可這些妖獸材料，是實打實的地上金子！趁著現在人多，高手在前面頂著可能的厲害妖獸，咱們跟在后面撈點實實在在的好處，不香嗎？難不成你還真指望靠你那幾張符箓，去抓那連三宗都奈何不了的‘邪魔’？”

周圍的修士也大多露出贊同或不以為然的神色，看向蘇青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個不懂事的累贅或笑話。

蘇青被他們的話噎得胸口發悶，她想反駁，想說“不是這樣的”，想說“林沖大哥不是邪魔”，想說“掠奪弱小并非正道”……但看著周圍那些或貪婪、或冷漠、或嘲笑的面孔，感受著空氣中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聽著遠處隱約傳來的其他妖獸的慘叫聲，所有的話語都堵在喉嚨里，化作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

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避開那窩碧磷鼠幼崽驚恐無助的眼神，也避開了那些修士們鄙夷的目光。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回響起當初在青云殿前，林沖那孤身一人、面對三宗質問時，發出的悲憤而鏗鏘的詰問：

“sharen償命？！你們三宗捕妖隊深入青嵐山脈，為了妖丹，為了私欲，虐殺無辜的妖獸，他們找誰償命？！你們的命是命！他們的命不是命嗎？！”

“何為妖？何為魔？何為人？……你們算不算入侵者？你們算不算屠戮者？你們是人還是魔？！”

如今，親眼目睹這赤裸裸的、以“尋人”為名、行“掠奪屠殺”之實的場景，林沖的每一句話，都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她的心上，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回響。

看著眼前這些肆意嘲笑、揮舞著屠刀、眼中只有利益、對弱小生命毫無憐憫的“同族”，再想起記憶中那個在妖獸爪下救過自己、對妖族朋友肝膽相照、不惜與師門割裂也要保護它們的林沖……

蘇青緊緊握住雙手，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她清澈的眼眸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映照出深深的迷茫、痛苦，以及一種顛覆性的認知。

誰……才是妖魔？

這個曾經在她看來毋庸置疑的問題，此刻的答案，在她心中，已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動搖。她默默地退回到隊伍末尾，不再試圖阻止什么，只是將眼前這一幕幕貪婪與暴行，深深烙印在心底。尋找林沖的決心未曾改變，但此刻，這份決心中，又增添了一份沉甸甸的、對所謂“正道”的審視，與對那位正被污名為“邪魔”的朋友，更深的理解與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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