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關于最深空、關于那可能存在的“哨兵”的反饋……一片死寂。
沒有新的、更強的“漣漪”被監測到。
沒有異常的、指向地球的深空信號。
能量核心(被安全封鎖在總部地下的那個真正的核心)的異動頻率,在“偽核”爆發后的幾個小時內,似乎……減弱了?那原本與深空異常同步的躁動,變得平緩了許多。
這是一種……好的跡象嗎?還是暴風雨前更令人窒息的寧靜?
沒有人敢下定論。
時間,在一種前所未有的煎熬中,緩慢流逝。
一小時……
六小時……
二十四小時……
“希望礁”上的所有人員和關鍵設備,在秦毅的組織下,由秘密趕來的羅斯柴爾德家族所屬特種運輸船,在夜幕和惡劣天氣的掩護下,悄然撤離。留下的,只有那座如同被隕石撞擊過的、布滿殘骸的島嶼,以及一個被精心編織、準備應對國際調查的“超高功率能源傳輸實驗重大事故”的“故事”。
墨師在撤離途中,于紅姐的懷中安詳離世,身體化作了點點微光,如同他引導的那些符文般消散于天地之間,只留下了那根布滿裂紋的木杖。紅姐帶著木杖,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一周……
一個月……
全球范圍內的調查和輿論風波,在震海和羅斯柴爾德聯盟動用龐大資源進行引導、混淆和“解釋”下,漸漸平息。大多數國家和機構接受了“實驗事故”的說法,畢竟那能量的規模和怪異特征,用現有的科學理論難以完美解釋,歸于一次失敗的前沿探索是最省事的答案。
而在這段時間里,艾文博士和他重新組建的團隊,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在總部地下的監測中心。他們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手段,將探測的“耳朵”伸向宇宙的最深處。
深空中那些曾經如同背景噪音般不斷增強的“漣漪”,明顯減弱了,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消散,最終恢復到了以往那種幾乎無法探測的、近乎死寂的“正常”水平。
能量核心的異動也徹底平息下來,變得前所未有的溫順和穩定,仿佛失去了與外界的某種聯系。
又過了數月。
所有的數據,所有的監測結果,都指向同一個方向——那片曾經投向地球的、無形的、冰冷的“目光”,似乎……移開了。
這一天,陳遠再次召集了所有核心成員,在“深藍”會議室。
與上一次會議那令人窒息的絕望不同,這一次,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劫后余生的虛脫,以及一種難以置信的、小心翼翼的慶幸。
艾文博士站在主屏幕前,雖然依舊消瘦,但眼神恢復了往日的神采,他指著屏幕上那歸于平靜的深空監測圖和能量核心數據曲線,聲音帶著激動和如釋重負:
“根據我們長達數月的持續觀測和分析……所有跡象表明,‘金蟬’計劃……成功了!‘哨兵’的注意力,已經從此片星域移開!我們……我們暫時安全了!”
會議室里安靜了幾秒鐘,隨即爆發出壓抑已久的、低沉的歡呼和嘆息。蘇晚晴用手捂住臉,肩膀微微抽動,淚水終于忍不住滑落。伊莎貝拉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露出了數月來第一個真心的、帶著疲憊的笑容。秦毅雖然依舊表情冷峻,但緊握的拳頭緩緩松開,眼底深處也閃過一絲放松。
陳遠看著他的伙伴們,看著他們臉上那混合著疲憊、慶幸與淚水的表情,心中百感交集。他們賭贏了。用一場驚天騙局,為人類文明贏得了一次寶貴的、或許只是短暫的喘息之機。
他緩緩站起身,目光掃過每一個人,聲音沉穩而有力,打破了慶祝的氣氛:
“我們成功了第一步,也是最危險的一步。但是……”
他頓了頓,會議室重新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望向他。
“但是,‘哨兵’只是暫時離開了,并非消失了。‘星路’依舊存在,威脅的根源并未消除。我們欺騙了它一次,不代表下一次還能成功。諾德斯特姆家族和其他潛在的威脅,也依然在暗中窺伺。”
他的語氣變得無比堅定:“我們贏得的時間,不是用來慶祝和松懈的。而是用來發展,用來提升,用來為下一次可能到來的、真正的危機,做好準備!”
“從今天起,‘深空紀元’計劃,全面啟動!這不僅僅是一個計劃的名字,這是我們文明未來的方向!”
寂靜之后,并非永恒的安寧,而是新征程的。危機暫緩,但遠未結束。而人類文明,在這短暫的喘息中,終于可以將目光從迫在眉睫的毀滅威脅上稍稍移開,第一次,真正開始思考如何走向那片浩瀚而危險的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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