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萬諾夫帝國的崩塌,在莫斯科寒冷的空氣中卷起一陣塵埃,隨即迅速落定。權力的真空被更冷酷的國家機器填補,那些曾經依附于這頭“西伯利亞棕熊”的鬣狗和禿鷲們,在短暫的騷動和觀望后,也迅速找到了新的依附目標或銷聲匿跡。對于遠在東方,正全力應對更深層危機的震海集團而,這無疑清除了一個近在肘腋的麻煩,贏得了一絲喘息之機。
然而,世界的運轉從不因一方的困境而停歇。就在陳遠等人將大部分精力投入到解析“聆星符”、監測能量核心異動,以及消化“星語者”關于“哨兵”的恐怖警告時,另一條戰線上的敵人,也從未放慢他們的腳步。
歐洲,阿爾卑斯山脈深處,一座外表看似廢棄多年、被皚皚白雪覆蓋的古老城堡地下,隱藏著截然不同的景象。
這里是“鬣狗”實驗室,一個游走在法律與倫理邊緣,被多個大國情報機構通緝,卻又因其在生物工程、能量武器等禁忌領域驚人的“創造力”而屢屢獲得某些隱秘勢力資助的非法研究機構。其創始人兼首席科學家,沃麥克教授,是一個在正統科學界早已“社會性死亡”,卻在這里被奉若神明的瘋狂天才。
與震海集團總部充滿未來科技感的明亮潔凈不同,“鬣狗”實驗室的光線永遠是那種慘白中帶著一絲幽綠,仿佛某種變異生物腹腔內的顏色。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臭氧、以及一種若有若無的蛋白質燒焦的怪異氣味。冰冷的金屬墻壁上布滿了粗大的線纜和管道,發出低沉的嗡鳴,偶爾有幽藍色的電弧在某個絕緣破損處跳躍一下,發出“噼啪”的輕響。
在一間布滿各種閃爍屏幕、復雜機械臂和封閉式能量約束艙的主實驗室內,沃麥克教授正佝僂著身子,緊盯著一個被多重力場束縛在空中的、不斷扭曲變幻的暗紫色能量團。他穿著一件沾滿不明污漬的白色研究員外套,里面是皺巴巴的格子襯衫,頭發稀疏而油膩,眼鏡片厚得像酒瓶底,后面那雙深陷的眼睛里,卻燃燒著一種近乎病態的狂熱光芒。
“穩定!給我穩定下來!你這不聽話的小寶貝!”他喃喃自語,枯瘦的手指在控制臺上飛快地敲擊,調整著參數。他的嗓音沙啞,像是指甲刮過生銹的鐵皮。
實驗室的門無聲滑開,一個身影走了進來。與實驗室的混亂和沃麥克的邋遢形成鮮明對比,來人穿著一身剪裁極致合體的深黑色手工西裝,袖口露出鑲嵌著家族徽記的鉑金袖扣,一絲不茍。他身形高瘦,灰白色的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面容保養得極好,只是那雙冰藍色的眼眸深處,沉淀著歷經數個世紀家族沉浮積淀下的冷酷與算計。正是卡爾·馮·諾德斯特姆伯爵。
他手中拿著一根精致的黑檀木手杖,但明顯并非用于支撐身體,更像是一件象征權力的飾品。他步履沉穩地走到沃麥克身后,目光掃過那團躁動不安的暗紫色能量,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教授,”卡爾伯爵的聲音平穩,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優雅,“我投入了海量的資源,不是來看你馴服一頭不聽話的野獸的。我需要的是結果,是能夠撕開震海那層烏龜殼的利齒。”
沃麥克教授猛地轉過身,臉上帶著被冒犯的慍怒,但看清來人后,那怒氣迅速被一種混合著敬畏和貪婪的復雜情緒取代。他知道,眼前這個老貴族是他目前最大的金主,也是他能夠繼續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進行“偉大研究”的保障。
“伯爵先生!”沃麥克的聲音因激動而有些尖利,“這不是野獸!這是藝術!是毀滅的詩歌!您不能指望一個剛剛誕生的、擁有如此偉力的造物,像瑞士鐘表一樣精準!它需要磨合,需要理解!”
他指向那團能量,唾沫橫飛地解釋:“您看!它的能量
signature(特征),雖然粗糙,不穩定,但核心頻率,與我們從各種渠道分析出的、震海集團可能掌握的那種未知技術,有著低維度的相似性!我們無法完全復制,但我們成功地……模仿了它的某種攻擊特性!一種基于特定頻率的能量瓦解效應!”
卡爾伯爵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指尖在手杖頂端那顆深邃的藍寶石上輕輕摩挲。“模仿?瓦解效應?具體點,教授,我不是來聽你賣弄術語的。它能做什么?多久能投入使用?”
沃麥克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顯得更可信:“它能……干擾甚至瓦解大多數已知材料的分子鍵!尤其是對那些依賴于精密的能量場或特殊結構維持其特性的物質,效果更為顯著!比如,震海引以為傲的‘星塵’合金,其超乎尋常的強度和韌性,很可能就依賴于某種我們尚未完全理解的微觀能量結構維持。我們的‘小家伙’——”他指了指那團能量,“——或許能像熱刀切黃油一樣,破壞它!”
他走到旁邊一個控制臺,調出一段視頻。畫面中,一塊厚厚的、與“星塵”合金性能參數接近的試驗用復合裝甲板,在被一道微弱的暗紫色能量光束掃過后,表面瞬間變得灰暗,失去了金屬光澤,隨后在輕微的機械壓力下,如同風化的巖石般碎裂開來。
“當然,目前還存在能量輸出不穩定、射程短、耗能巨大、以及……嗯,一定的不可控風險。”沃麥克有些尷尬地補充道,“但原理已經驗證!只要再有足夠的資源和時間……”
“時間?”卡爾伯爵輕輕打斷他,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我們沒有太多時間了。震海剛剛化解了西伯利亞的危機,他們的‘星塵’合金和‘脈絡’電池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搶占市場,鞏固他們的地位。伊萬諾夫那個蠢貨的自我毀滅,反而幫他們清除了一個潛在的麻煩。我們必須在他們徹底站穩腳跟,將技術優勢轉化為不可動搖的壁壘之前,打斷他們的節奏。”
他向前一步,逼近沃麥克,那雙冰藍色的眼睛如同兩道冰錐,刺入沃麥克因狂熱而顫抖的靈魂:“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教授。削減安全性,提高能量過載閾值,甚至……使用一些不那么‘人道’的活體測試來加速進程。我要你在兩周內,給我制造出至少三臺可以用于實戰的、具備基本穩定性的原型機,以及操作它們的小隊。”
沃麥克的呼吸急促起來,臉上閃過一絲掙扎,但很快被對研究資金的渴望和對“造物”成功的狂熱所淹沒。“兩周……這……這太緊迫了!風險會呈指數級上升!可能會……”
“可能會什么?baozha?失控?”卡爾伯爵的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那只是必要的損耗。教授,別忘了,‘鬣狗’之所以還能存在,是因為它對我還有用。如果它失去了價值,或者變成了麻煩……”他沒有說下去,但那雙眼睛里的寒意已經說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