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冰洋的寒風似乎永遠不知疲倦,依舊在“新探索者號”周圍咆哮。但與來時那種劍拔弩張的緊張不同,此刻的船上彌漫著一種壓抑著的、近乎灼熱的興奮。成功擺脫“聯合體”的圍剿,并且疑似從海底帶回了不得了的東西,讓每一個船員都心潮澎湃,卻又不敢大聲喧嘩,仿佛怕驚擾了那份來之不易的戰利品。
艦橋內,緊張的氣氛并未完全消散。陳遠下令全船保持最高警戒等級,所有對外通訊依舊處于嚴格管制狀態,只保留與后方艾文實驗室的加密數據鏈路。船身隨著破冰前行而有節奏地微微震動。
蘇晚晴已經脫掉了厚重的防寒服外套,只穿著里面的保暖襯衣,但額角卻滲出細密的汗珠。她緊緊盯著主屏幕上不斷刷新的數據流——那是來自底艙臨時隔離分析室的數據,技術人員正在對那個從海底核心區域取回的、散發著微光的奇異物質進行最初步的、也是最謹慎的檢測。
“成分分析……無法匹配已知任何元素!結構……上帝,它的原子排列方式完全違背了現有物理模型!”通訊頻道里,傳來分析室負責人因極度激動而顫抖的聲音。
“能量輻射特征穩定,但頻譜極其特殊,與我們之前接觸過的任何能量形式都不同……它似乎在……自發地、極其緩慢地釋放能量,但釋放方式更像是一種……共鳴?”另一個技術員補充道,語氣充滿了困惑和驚奇。
陳遠站在一旁,沉默地聽著。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手套之下,那枚扳指正與底艙那塊樣本產生著強烈的、持續的共鳴,一陣陣溫熱感不斷傳來,仿佛在催促著什么。
“艾文,你怎么看?”陳遠接通了與后方實驗室的專線。
艾文博士的投影幾乎要手舞足蹈,他頭發凌亂,眼睛通紅,卻興奮得像個孩子:“寶貝!老板!那絕對是寶貝!初步判斷,它很可能不是天然的礦物,而是某種……人工造物!是那個海底遺跡,甚至是整個‘星路’網絡的‘能量心臟’的一部分!或者是……一個超級能量轉換器的核心殘片!”
他快速調出一些根據數據實時生成的模擬圖:“看!它的能量釋放模式,完美契合我推演出的‘指令序列’中的幾個關鍵諧振點!我敢打賭,如果能把它成功接入一個足夠強大的能量源,它絕對能成為啟動‘星路’的鑰匙!或者至少,能極大地降低啟動所需的能量門檻!”
能量心臟?鑰匙?
這幾個詞讓所有人心頭劇震!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塊看似不起眼的發光石頭,其價值將無法估量!它可能就是解決目前最大技術壁壘——能源問題的關鍵突破口!
“但是,”艾文博士的語氣突然又變得極其凝重,甚至帶著一絲恐懼,“老板,我們必須萬分小心!這東西的結構極其不穩定,或者說,極其精密和脆弱。剛才海底那次能量爆發,很可能就是因為我們取樣的操作,無意中破壞了它周圍的穩定結構,或者……激活了它某個我們完全不了解的運行模式。”
他放大模擬圖的一處細節:“看這里,內部有極其細微的裂紋和能量淤塞點。它就像一顆……受過內傷的心臟,或者一顆結構復雜到極點的炸彈。如果處理不當,比如輸入能量的方式或頻率稍有偏差,可能不是點燃‘星路’,而是……引發一場足以將這艘船乃至周邊海域都徹底湮滅的能量災難!”
希望與危險,再次以最極端的方式捆綁在一起!
指揮室里剛剛升起的興奮瞬間被澆了一盆冰水,氣氛重新變得凝重無比。
陳遠的目光死死盯著屏幕上那塊散發著誘人卻又危險光芒的樣本,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扳指。他能感受到艾文博士不是在危聳聽,扳指傳來的共鳴中,除了吸引,確實還夾雜著一絲極其微弱的、令人不安的悸動。
“立刻停止所有主動刺激性的檢測!”陳遠果斷下令,“只進行最被動的外部觀測和數據記錄。沒有我的直接命令,誰也不準靠近它三米之內!分析室實行雙人雙崗,最高級別防護!”
“明白!”分析室那邊立刻傳來回應,語氣也緊張起來。
蘇晚晴擔憂地看向陳遠:“這東西……太危險了。我們就像抱著一顆不知道引線在哪里的炸彈。”
“但也是我們唯一可能找到的、能點燃希望的火焰。”陳遠沉聲道,眼神銳利,“不能因為危險就把它扔回海里。我們必須掌控它。”
他沉吟片刻,對艾文博士道:“艾文,你現在的首要任務,不是繼續推演‘星路’,而是集中所有算力,建立這個‘能量核心’的完整數學模型!我要知道它的能量輸入輸出特性、穩定邊界、最微小的結構細節!在你給我一個相對安全的操作框架之前,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啟動它。”
“是!老板!我立刻動手!這太有意思了!比‘星路’本身更有挑戰性!”艾文博士像是接到了至高無上的使命,瞬間投入到狂熱的工作中去。
陳遠又看向蘇晚晴:“晚晴,通知后方,立刻準備一個最高級別的能量屏蔽實驗室,規格就按……存放最不穩定核材料的十倍標準來。等船一靠港,這東西必須第一時間轉移進去。相關研究人員和安保人員的篩選,你親自負責,背景要絕對干凈,家人也要在可控范圍內。”
“明白,我立刻去安排。”蘇晚晴重重點頭,深知責任重大。
接下來的返航旅程,是在一種高度警惕和隱秘的興奮中度過的。“新探索者號”如同一個懷揣著絕世珍寶的巨人,小心翼翼地在冰海中穿行,避開一切可能的視線和追蹤。
船上的每個人都知道,他們帶回來的東西,可能改變一切,也可能毀滅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