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星”號的會議室里，方才與“奧丁之眼”和伊莎貝拉交鋒的硝煙似乎尚未完全散去，空氣中還殘留著緊繃的博弈氣息。但陳遠的心神，早已穿透了眼前的勝利，投向了更深處——那片依舊迷霧重重的過去，以及林震霆遇襲的真相。

他摩挲著指間的扳指，那冰涼的觸感仿佛直接連接著深海的寒冷與神秘。伊莎貝拉最后承諾提供的關于“奧丁之眼”的歷史活動模式報告固然重要，但那是對手視角的拼圖。他需要更多、更直接的碎片。

“秦毅，”陳遠開口，聲音在空曠的會議室里顯得格外清晰，“‘守夜人’那邊，關于當年那場風暴，有沒有更新的線索？”

秦毅剛結束與外部的通訊，聞立刻回應：“‘守夜人’調動了最高權限，重新梳理了事發前后七十二小時內，全球所有可能相關的衛星遙感數據、低頻無線電監聽記錄、以及當時經過那片公海的非公開船只航行日志。發現三處異常。”

他走到主控臺前，快速調出幾張經過增強處理的圖像和數據流。

“第一，事發前八小時，一顆氣象監測衛星捕捉到目標海域上空，存在極其短暫且不規則的超高云層電離現象，能量釋放模式不同于任何已知的自然雷暴，更接近……某種大功率能量武器的試射或泄漏殘留。”

圖像上，一片普通的積雨云中，有一個針尖大小的亮斑，周圍的數據曲線呈現出一個突兀的尖峰。

“第二，事發當時，一個位于新西蘭的業余無線電愛好者，無意中錄制到一段持續約十秒的、極其強烈的異常電磁脈沖噪音，頻率特殊，經過分析，其源頭指向風暴中心，但信號特征與任何已知的民用或軍用設備都不匹配。這是錄音片段。”

秦毅播放了一段音頻。刺耳的、如同金屬撕裂般的噪音瞬間充斥會議室，讓人頭皮發麻，其中似乎還夾雜著某種極其短暫、有規律跳動的……莫爾斯電碼？但速度快到幾乎無法分辨。

陳遠和蘇晚晴同時皺緊了眉頭。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秦毅切換畫面，調出一份模糊的船舶自動識別系統（ais）歷史數據記錄，“一艘名為‘海妖之歌’的挪威籍海洋科考船，其公開的ais信號顯示它在風暴發生時位于三百海里外。但‘守夜人’通過交叉比對一顆秘密軍用衛星的原始雷達數據發現，在風暴最猛烈、所有船只都急于規避的時候，有一個與‘海妖之歌’噸位、航速高度吻合的雷達信號，曾短暫地、主動地切入過風暴邊緣區域，停留了約四十七分鐘，之后才真正遠離。它的ais信號在那段時間……被篡改過。”

屏幕上，兩條軌跡線清晰可見。一條是“海妖之歌”公開的、完美避開風暴的航線。另一條，則是衛星雷達捕捉到的真實軌跡，像一個膽大包天的刺客，悄然擦著死亡風暴的邊緣游弋了一圈！

“‘海妖之歌’……”陳遠重復著這個名字，眼神冰冷徹骨，“它的背景？”

“明面上隸屬于一家挪威的極地研究所，但深入追查發現，其超過60%的經費來自一個與‘奧丁之眼’關系密切的基金會。船上的首席科學家，有在多家國際軍工企業實驗室工作的背景。”秦毅匯報。

所有的線索，似乎都在隱隱指向“奧丁之眼”。他們有動機（搶奪扳指或阻止林震霆接近秘密），有能力（異常能量武器、篡改ais信號），也有行動（可疑船只出現在現場）。

但陳遠總覺得，還缺了最關鍵的一環。如此周密的行動，不可能僅僅依靠遠程操控和一顆“巧合”出現的風暴。

就在這時，陳遠的私人加密線路響起了特定的頻率提示音——是楚月。

陳遠立刻接通：“楚月，你那邊有發現？”他之前將部分非核心的異常氣象數據交給了楚月，希望借助她調查記者的敏銳和獨特渠道，發現一些官方記錄可能忽略的細節。

“陳先生！”楚月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和一絲喘息，仿佛剛剛經歷了劇烈的奔跑，“我找到了！可能……可能是關鍵性的東西！”

“說！”陳遠精神一振。

“您給我的那片海域的經緯度，我動用了一些……非正常渠道的關系，聯系上了一位已經退休多年的老海員，他當年跑那條航線！他當時就在那場風暴附近！”楚月語速極快，“他當時嚇壞了，因為他的老式無線電里，除了風暴的噪音，還斷斷續續聽到過一個非常奇怪的‘對話’！”

“什么樣的對話？”陳遠的心提了起來。

“很短！非常不清晰！但他印象極其深刻！”楚月深吸一口氣，努力復述，“一個聲音很冷靜，像是指令：‘……相位器超載……必須撤離……’另一個聲音很焦急，夾雜著巨大的噪音：‘……目標信號消失……無法確認……‘海妖’是否……’然后就是一陣巨大的baozha聲和電流噪音，之后就徹底斷掉了！”

相位器超載？目標信號消失？海妖？

這些詞匯組合在一起，指向性再明確不過！這幾乎證實了那場風暴有人為技術干預的痕跡！而“海妖”，極有可能就是指那艘神秘的“海妖之歌”號！

“那位老海員現在在哪？能拿到正式證詞嗎？”陳遠立刻追問。

“……他三年前已經去世了。”楚月的語氣低沉下去，“這是我幾年前采訪他關于另一次海難時，他喝醉后無意中提起的，我當時沒太在意，只覺得是老人家的幻覺或者胡話。直到您給我坐標和數據……我才猛然想起來！我找到了當年的采訪錄音備份，雖然模糊，但那段話確實存在！我已經發給您了！”